我只聽說過被害妄想症,不過白君揚的腦回路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世上還有‘他人被害妄想症’這種疑難雜症。

“前輩,我虐待自己能讓我爸媽復活嘛?拜託,我沒那麼脆弱極端!”要不是傷了肩膀,此時我都要舉雙投降了,白君揚和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應該很清楚我的個性,我哪裡像單純脆弱的小白兔?

“你當然不脆弱,更不極端,三觀純正、根紅苗正。”白君揚走到窗邊,窗外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給他本就白淨的面容鍍上了一層亮眼的金色暖光。

他輕嘆了一口氣,說:“可能,是我有過這種想法吧,所以總是擔心你也會有,我父母的死雖然是我改變不了的事,但我一直為此自責著,覺得……自己重生一回,他們卻沒有,如果能把機會讓給他們,也許,那樣會更好。”

“如果,如果我現在行動自如,我會敲敲你的頭,天哪,男人多愁善感起來,比女人還要命。”我不贊同地大大搖頭,扯動了肩膀的肌肉,立刻痛得五觀扭曲,不過話我還得說完,便忍著痛說:“如果重生的機會給了你爸媽,他們知道你的回國路線嗎?能救下來你嗎?你前世的仇,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不是讓仇人白白逍遙自在了?再說,自古白髮人送黑髮人才慘,你這個寶貝兒子沒了,他們老兩口掙扎在末世,整天從喪屍堆裡討生活,豈不是更加慘?你不能為了圖個心裡舒坦,讓二者這麼折騰吧!”

白君揚從窗臺上撿起一顆小石子,雙指夾著一甩,直接命中我的腦門,我趕緊用沒負傷的手去擋,可惜慢了一拍,抗議道:“你有沒有同情心啊?我是傷員,大貓都知道照顧傷員,逃跑的時候還把傷員夾在隊伍中間,你倒好,虐待傷員,虐待同伴,告訴你,別以為喪屍皇就可以欺負人,刁民不服。”

白君揚暴發出一陣暢快地大笑,從我認識他,他就沒笑過,我詫異地看向他,可惜他的臉隱匿在陽光背後,但這笑聲應該是發自內心的。

“鹹菜,其實,我從重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略頓了頓,說:“我要成為喪屍的統治者。”

“嘖~嚇我一跳,我以為你要毀滅世界呢,不就是當頭兒嘛,你本來就有資質,舍你其誰呀!”

白君揚走出陽光的陰影,面上帶著優雅地微笑,這笑容中帶著七分自信、三分灑脫,看著他笑,我也不自覺地跟著露出微笑。

“謝了鹹菜,你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挺會安慰人的,講起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對你的信心又上升了五成。”

“哦?那原來有幾成?”

“一成。”

“喂,你乾脆說等著我去送死好了,做人能不能厚道一點,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剛剛我還擔心你傷得太重,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以後應該叫你小強。”

“哎別,鹹菜和小強都不合適,你直接叫我大名吧,我叫雷鋒。”

白君揚再次笑出聲,他用食指點點我,眼角眉梢盡是笑意,我估計他很久沒有笑過了,老天讓他重生一次,他救了我,現在我幫他,真是天道輪迴,好人好報。

在我養傷的時間裡,白君揚每天都去山谷外面蹲守,但也許是不湊巧,一連好幾天,一點收穫沒有。

我知道關心的人就在眼前卻無法營救的心情,所以在傷口基本癒合後,趁白君揚出門找柴,我帶著揹包偷偷去了山谷。

白君揚擔心我出事,他沒有因為要救愛人,而忽視同伴的安全,這點令我十分感動,可項依依被困淨土已經好幾個月了,再不趕緊救人,怕是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踏著厚厚的積雪,我沿山間小路走進那片對白君揚隱形的山谷,雪地裡沒有新留的腳印,近些天沒有下雪,所以如果之前有多人進出,應該會留下痕跡。

難道淨土裡的統治者不需要日用品?那生活在裡面的倖存者總該需要吧?

我一邊尋思著,一邊往前走,低頭走了十來步,突然抬頭,察覺周圍的環境不對,再向四周看,不由得心頭一跳。

山還是那幾座山,被大雪覆蓋的山巒依然銀裝素裹,唯獨腳下的這條路,已經沒有積雪,露著叢叢枯草和地面。

進來了!我心底悄然訝道。

過程完全沒有感覺,就像走進了另一個空間,對外面的人來說,我可能是憑空消失的,這種新奇的體驗,提醒我對淨土的統治者要加倍小心,這人有點真本事。

我心裡戒備,腳下的步子便放慢了,走了約有一千米,我回頭望向身後,遠處的山峰高低起伏,和在沒進來的時候看起來沒有差別。

現在的情況好比是走進了一堵無形的玻璃牆,它阻隔的不是風景,而是特定的人,就在我扭頭回望的時候,身前方忽然傳來喊聲,我連忙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見到左側山坡上站著一個人,距離我大約有五百米。

“你是什麼人?”對方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