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訝意,如果他知道地洞裡有致命的東西,又知道這東西瞬間殺死過上千人,就確實有理由對我的毫髮無傷感到意外。

老者略一沉吟,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鄭重地說:“你帶我們下去,其他人可以自行離開,我們在下面的時間,就是他們逃生的時間。”

我想了想,覺得用這個方法雙方都能放心,否則他怕倖存者跑了,我不履行承諾,我怕先帶他下去,回來他變卦不肯放人。

李鐸顯然不贊成這個提意,不斷在人群中衝我使眼色,他想告訴我,由他動手現在就執行斬首行動,我卻用暗號回覆他NO,因為我想知道下面的棺材裡曾經裝過什麼,和藍石頭有關沒有,藍石頭究竟是什麼。

這些問題殺了老者恐怕沒人能回答,他的近身保鏢該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可那大漢卻不知道乾屍斷手的厲害,直接用手拿著,說明老者並沒有告訴身邊的人下面有多危險。

雙方達成協議,周圍的倖存者爆發出陣陣低呼,議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升高,老者並沒有阻止他們,看著他們一臉欣喜和激動,那種置身絕望時忽然發現還有一線生機的驚喜,令我也跟著愉快起來。

也許幫助這種行為不必在乎幫助的物件,而應該看重的是這種行為本身,或是良知或是某種人類原有的天性使然,做一件使眾人都得益的事,心情總好過使眾人走向絕路。

倖存者中也有許多人露出擔憂的神情,並且這擔憂是為我,只是沒人敢站出來說什麼,我不覺得他們懦弱,只是面對死亡時,人類都有的恐懼佔了上風。

如果是我爸媽在,身為女兒我自然也不希望他們為什麼人出頭,以防引來殺身之禍,推己及人,我朝那些向我投來擔憂目光的人笑著輕輕搖頭,希望他們能明白,不需要為我多擔心。

此時營地中除了不能行動的,所有幸存者都彙集一處,我確定爸媽不在他們中間,這是龐曉飛早就調查過的,我不過是再次確認一遍。

失望是一定的,但我又感到慶幸,他們沒有死在營地裡,也沒遭受非人的壓迫,沒訊息有時就是好訊息,說不定他們正和別的倖存者生活在另一處安全所。

只是有件事讓我很不爽,營地裡根本就沒有姓桑的夫婦,歐陽萌萌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難道我和她有仇?

除了我差點救過她的命,我們之間完全沒有交集,她的動機是什麼?

我雖然願意以善待人,卻也不得不防著來自他人的惡意,歐陽萌萌的舉動分明是希望我來送死,所有人都知道這次行動是‘死刑’任務,一旦我知道真相,肯定也和李鐸他們一樣想著要逃,但若是營地裡有我的父母,那我就非來不可。

一句話能救人的命,一句話也能害人的命。歐陽萌萌,我心中暗暗記下這個名字,假如將來還有見面的一天,我非跟她算算賬不可。

楊守誠這時吼了聲:“大家帶上老弱,都準備好!”

他站在人群最後面,眾人只聽到有人帶頭,便立刻回窩棚背出那些重病和不能行動的人,我來到老者面前,叫他撤回營地外的兩道崗哨。

老者派身邊的壯漢發射了一顆訊號彈,很快營外守防的人就紛紛趕回來,他們的人數我之前已經默默記下,現在又數了數,發現少了四個人。

我用手比出‘四’的手勢,老者的淡白眉毛擰了擰,揮手讓大漢又發了顆訊號彈,這次的顏色與剛剛不同。

餘下的四名守衛比先前的人更加迅速的出現,看來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到齊了,我對老者笑笑,叫他的人打頭,我和他在隊伍中間,並行朝礦洞入口走去。

李鐸似乎想跟上來,被楊守誠快一步拉住,李鐸看看周圍的倖存者,他應該能想到,如果沒人指路,這些倖存者恐怕要花不止一倍的時間才能找到臨時指揮所,歐陽萌萌那批人都是青壯年,多餓兩頓多走兩天還不至於喪命,可這批人中有不少老弱病殘,他們經不起折騰,必須有人帶路。

當集體利益大於個人利益時,李鐸做出了理智的決定,他和楊守誠自動組織倖存者,讓他們排好隊,有秩序地撤出營地。

正當所有幸存者準備好離開時,老者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押後的楊守誠說:“他得留下,要不誰能保證你不在半路丟下我們?”

老者此話一出,其餘倖存者都盯著楊守誠,顯然希望他主動答應下來,但唯一反對的人是李鐸,他從隊伍前面跑回來,可楊守誠已經走進我們這隊的中間,站到了我旁邊。

李鐸想代替楊守誠做人質,楊守誠卻不肯,兩個人爭辯幾句,最後我出聲打斷他們:“這位楊先生留下比較合適,我們進去有需要出力的地方,李先生體力恐怕沒他好。”

表面聽起來我的話沒問題,從外形上看,兩人一個高壯、一個乾瘦,倖存者都知道礦道盡頭的洞很小,需要有人擴充套件,那麼楊守誠肯定比李鐸力氣大,留下的人除了是人質,還可能是勞工,這麼比較起來楊守誠最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