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離開咸陽,在韓國使者韓智的陪同下,一路向東奔赴新鄭。

新鄭本是鄭國的都城,後來韓國攻滅了鄭國,然後將自己的都城遷移到了這裡,取名新鄭。

而鄭國的祖上,也原本就是鄭國人,所以才給他取了這個比較容易混淆的名字。

所以說,在鄭國的內心深處,對韓國並沒什麼特別的好感,自己的名字,也時刻地提醒著自己,他原本是鄭國人。

雖說家眷都已經被暗中接至了咸陽,但鄭國的老宅和基業卻還留在新鄭,如今有機會返回故土,他當然是火急火燎地趕路。

從咸陽到新鄭,必然要路過洛邑。

兩個人帶著隊伍,在函谷關遞交了通關的文書,穿過三川郡,終於來到洛邑城外,也終於越過了秦界,到達了韓境。

韓智看著洛邑的輪廓,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此次拜會大秦,給他帶來的壓力極大,在秦國的這些天,他每日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起秦國的不滿。

有句話叫弱國無外交。

七雄之中最弱的就是韓國,而其地理位置又極其的尷尬,除了比自己強不了多少的燕國,韓國與其霸主全部接壤,而它所轄的區域,也是中原最核心的地方,位置極為特殊並且敏感。

若不是當初三家分晉的淵源,或許韓國早被魏國當年的魏武卒所滅,也或者湮沒在趙國胡服騎射的馬蹄之下。

若不是早些年舉全國之力滅了鄭國,或許韓國連現在的版圖都未必存在。

而洛邑,這個燙手的山芋,卻被韓國視為珍寶,十年間在此地搜刮走的賦稅財物不計其數。

果然如李斯所料,洛邑城中,自上到下,無不是怨聲載道,但卻只能忍氣吞聲,因為他們也不確定若是改投他國,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身在屋簷下,也只好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諸葛騰,本是東周的王室宗族,亦是東周的內史,如今同樣管治著洛邑的所有事務,但身份卻已然是韓國的郡守。

這種身份的落差,對於生活在亂世的男子漢來講,不過是能屈能伸的一種本能罷了,但讓他容忍不了的是,韓國在這些年來,根本沒將洛邑看做是自己的城邦,除了索取,竟然對洛邑沒有一丁點的援助和幫扶。

或許是韓國本來也沒想到會長期佔據洛邑吧,所以才如此區別對待。

這個道理,諸葛騰懂,他將壓力與怨怒深埋在心裡,無比堅定地守護著洛邑,守護著東周僅存的積澱。

就在去年,老韓王離世,太子韓安即位,諸葛騰本以為新君即位,會給洛邑帶來一定的轉機,卻不料,新的韓王對待洛邑的態度,卻與老韓王如出一轍。

這也讓諸葛騰的心緒一落千丈,似乎在韓國身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期望與明光。

這一日,諸葛騰突然接到公函,說國使韓智帶著鄭國要趕回新鄭,路過洛邑想要修整一晚。

於是諸葛騰召集了城中較有身份的官吏,在洛邑的西門外列隊迎接。

諸葛騰本就文武雙全,身材高大,如今坐在戰馬之上,更顯得不怒自威。本就略顯忠厚的面容,更增添了幾分冷峻。

「諸葛兄。」韓智拱手以禮道,「本使節剛從秦國歸來,如今要在洛邑借宿一下了。」

「呵呵。」諸葛騰笑臉相迎道,「使節從洛邑經過,實乃洛邑的榮光,在下榮幸備至。」

「諸葛兄客套了。」韓智笑著說道,「吾旁邊的這位,便是之前去往秦國獻上修渠之策的鄭國。」

「哦?」諸葛騰微微一驚,

說道,「久聞鄭先生之名,今日方得一見,幸會,幸會。」

「鄭國見過諸葛郡守。」鄭國很鄭重地拱手施禮,目光中滿是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