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樂郡幾乎沒有什麼坊街,有也只是聚居的某處,顯得熱鬧一些。

一些屋舍稀疏林立於聚居地一帶,楊爽付錢向當地百姓徵用幾間屋舍後,將蕭氏橫抱進了單獨的一間。

讓蕭氏安心歇息後,楊爽這才走出屋舍,跟大夫對談。

大夫將自己判斷的情況,大概跟楊爽說了一下:

“這女子沒有感染疫病,體表雖無傷,但有嚴重的內傷,內傷導致臟器慢性出血,積鬱於胸腔,久而久之,便積壓了肺,致使肺無法呼吸。”

“草民無法判斷有內出血的臟器是哪一個,但內出血有草藥可醫,吃上最多半個月,就能止住。”

“最好是將軍能去問問話,讓她自己道出內情,草民才能對症下藥,否則就只能取用常用的止血草藥,如此一來,效果自然會差一些。”

大夫的話在楊爽聽來,莫名感覺是話裡有話似的。

但他又想不出什麼所以然,卻又顧忌蕭氏很迴避,只能暫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讓大夫先去配藥。

回到屋舍裡時,楊爽瞧見蕭氏並沒有睡,而是一直睜著眼的,彷彿在等他什麼時候進來。

“民女得將軍救下小命,無以為報,若有幸保住性命,民女願意將來的餘生,都為將軍做個僕人。”

楊爽于軍中聽說過不少同僚、被解救下的女子以身相許為報的事。

怎麼到她這兒,她就說做個僕人……

想通這一點後,楊爽不用再問,也大概明白,蕭氏應該是覺得自己不乾淨了。

瞭然後,楊爽爽朗地對她微笑道:

“什麼僕人不僕人的,救人性命是我大周軍法明文規定的,見死不救可是要被罰沒一個月鹹肉的呢。”

楊爽的語氣故作輕鬆:

“總之你安心養病就是,等你養好病了,我帶你去長安,在長安,不論男女婦孺,都有生存的路子。”

“你若有需要,也可隨時找我,你我這不是也算有緣。”

說話間,屋舍外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將軍,飯燒好了。”

伍長將燒好的兩碗小米飯端了進來,放在床頭後,就匆匆而去。

小米飯上還擺著兩塊下飯的鹹肉,這行軍標準餐,楊爽早就吃膩了,但架不住餓的時候,這麼吃也吃的很胃口大開。

不經意間,楊爽瞧見蕭氏的細頸,喉結微微跳動了一下,想必是餓了,這便端起碗來,跟她一人一碗:

“餓了就吃吧,晚上我再去買些大米來,煮鹹肉粥給你吃。”

蕭氏雖表面安靜的一動不動,被邀請吃飯也是聽從的端過碗來。

吃著溫熱的小米飯間,她的內心卻並非如此平靜。

她本以為自己命數已盡,那日從成堆的死屍中甦醒時,已是天黑了,而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清晰的看見突厥蠻夷用長矛刺向她的阿父阿孃。

被嚇的呆愣住的她,眼睜睜看著這一幕時,只知道阿父被長矛刺中之前,飛身撲向了她。

而她被阿父撲倒時,只覺後腦猛的一震,意識就徹底斷滅於此。

甦醒後,已是天黑,四周只有一望無際的成堆死屍,還有蔓延滿地的腥臭血味兒。

她的下身一陣陣劇痛,甚至痛到站都站不起來。

好不容易從堆積如山的死屍裡,爬回了家中,而家裡也早就被洗劫過了,只剩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