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皇宮內殿裡,楊芊雪年紀輕輕就長了兩根銀絲。

被事牒給累的。

宇文世宏近來雖一直在宮裡,但一大半事牒,仍要經過她的手來處置。

而且宇文世宏還給了她幾條要遵守的處置原則——

涉齊的,以不驚動齊國為要務,以免災禍從齊廷轉嫁到齊國百姓身上。

涉災的,以大力賑濟為要務。

另外還給了楊芊雪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要做的事兒,不管要求有多荒誕,應批盡批。

這名單為首的,就是“不務正業”的祖文遠。

跟隨其後的就是司農寺、都水監、都察院的長官級要員,連一些地方的官署長官,都在名單上。

不過這裡頭絕大多數都很老實本分,遞來的事牒都是辦正事的。

這些事牒,就算沒有名單,楊芊雪也會批准。

最讓她頭疼的是那個祖文遠,每次遞來的事牒,也不說清楚具體要做什麼,張口就是——

【造千里船,請批五千萬錢。】

【造水渦輪旋,請批一萬萬錢。】

【造懸浮器械,請批……】

有些她能看懂,有些看著就像在騙錢。

要不是他在名單上,從去年到現在他遞來的事牒,沒有一個她會批准。

近來,黃河沿岸的州郡地方官遞來的事牒,有些都是關於對岸州郡有意集體投誠的。

她已經駁回了至少二十次接收請求,批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以往只能透過廝殺才能獲得的城池和百姓,現在不用刀戈相向就能獲得,結果卻不要。

緣由只因考量齊國會將失去城池所蒙受的損失,轉嫁到別的地方百姓身上。

可長遠如此,如何才能是個頭?

現在擺在她面前、她久久無法下筆駁回的,正是唐邕和獨孤永業聯名遞來的事牒。

這兩位前齊國要臣,知曉樂陵郡有神醫,或許有法子治好阿弟楊爽的久病不愈。

她一直都很掛心楊爽的病況,楊爽比起她,還是她幸運些。

因幼時就跟宇文世宏定了婚約,長大之後也順利的成了一國之母。

而阿弟就不一樣了,剛出生沒幾年,阿父就過世了。

他是獨孤伽羅一手帶大的,也幸好楊堅作為阿兄,最憐愛楊爽。

但成長於行軍路上,日子自然過的辛苦。

現在好不容易來到長安,憑能耐獲得重用,結果卻染上了奇怪的病,上百大夫都束手無策,找不到久病不愈的緣由。

她想批,但又心知批了會引發很大的後果。

樂陵郡平時沒什麼用,不過是個偏僻沿海小地方。

但現在不同了,樂陵郡乃是出海口的一角。

猶如水桶破了一角、桶裡的水都要流失,這一角,實在事關重大。

……

“你們這群庸醫!究竟是幹什麼吃的!半年了也沒找出有效對策!”

楊爽所在的宮殿裡,宇文世宏的耐心被這群張口就是一大堆廢話、只有幾個字能聽的大夫給徹底磨沒了。

只見十幾個大夫滿臉惶恐的跪倒在地,嘴裡不斷以哭腔說著“陛下饒命”、“草民知罪”。

“陛下,他們其實挺好的,您勿因為我而罪責他們。”楊爽的臉一片慘白,倒是能笑得出來,給這群大夫說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