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牢中格外淒冷寂靜。

這兩日各種事情接踵而至,令人猝不及防,如今身處牢獄之中,方平反而能夠冷靜下來思考。

他盤坐在草堆上,仔細琢磨著羊家這件事。羊家下人故意找事,把他引去郊區田間,又埋伏一群打手來圍毆他......這是上午發生的事。等他們被帶到衙門,也不過才間隔一個多時辰,羊財主竟然就被人毒死了?

打手肯定是羊財主派來的,他家與羊家其實並沒什麼深仇大怨,不過這羊財主小肚雞腸,對一件事一直十分介懷。

他家雖然財大氣粗,在整個河洛省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累三代之資其家底之豐厚難以想象,但在雒南縣卻有件令羊家如鯁在喉的黑料,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家是詩禮簪纓之家,而羊財主祖父輩最初也不過是方家的管事罷了。因其有功,方平的高祖放了他自由之身。

後來方平祖父殿試考中了探花做了大官,羊財主祖父藉著方家名頭做起了買賣,很快就積攢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到了羊財主父親這一代,更是將生意做到了京城,羊家也搖身一變成了河洛省有頭有臉的大戶。

只是到了羊財主這一代為富不仁,自此,方家也不再與羊家交往。

“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似乎也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

方平細細思索著,又想到今年的一件事,恍然間有些明悟。

年初恰逢河洛大旱,洛邑、雒南等地的糧商卻悄悄囤積了糧食,打算做高價格,狠狠發一筆國難財。

他父親方廉正領了皇命,身負欽差大臣之權,知曉此事後,便威逼他們低價放糧。由此使得城中災情不至於太過嚴重。

然而,此舉自然也得罪了河洛各大糧商。方平替父親記錄賬簿之時,記得那羊財主就在其中,而且還佔了各地的大頭。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難怪那廝會有如此瘋狂之舉。”

方平猜想羊財主是拿他爹方廉沒辦法,便想要在他身上洩憤。只是萬萬沒想到,竟連十多個打手都沒能奈何得了自己。

“只是,他也不可能為了栽贓陷害自己,就服毒自殺吧?”

想到後來羊財主的暴斃,方平怎麼都覺得無比異常。

實在是他死得太快太蹊蹺了,幾乎是在自己要到縣衙告狀的同一時間,他就突然中毒死了。

羊財主的背後,絕對還有一隻黑手在推波助瀾。他或許只是被利用,而今則成了一枚棄子。

“想用棄卒來拖我下水麼......真以為自己是一無所知的純良書生麼。”

方平這十幾年來,雖說都在閉門讀書,在外界聲名不顯,卻絕非江湖小白。

自十歲之後,父親方廉便有意無意地讓他了解一些朝堂之事,某些覺悟和意識他還是有的。

由朝堂這條線索推斷,他立刻想到了一個十分可疑的人。只是如今敵在暗處,還無法確定。

“也罷,多想也是無益,只能見機行事了。”

橫豎也是睡不著,方平便開始唸誦起《黃庭經》來。身為一個讀書人,首要就是得有副好記性,這外景經讀過兩遍,他便已牢記於心了。

念著念著,他又進入了昨晚那種空靈曠達的狀態之中。渾身輕飄飄的,心神安寧,不知不覺已用上了外景經所記載的呼吸吐納之法。

不知過了多久,方平覺得胸口開始發燙,越來越熱,睜眼一看,竟是那塊陰陽玉佩在發光!

他大吃一驚,陰陽玉佩一閃一閃的,隱隱散發著紅光,還好此時獄中寂靜無人,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方平趕緊將陰陽玉佩捂住,觸及之時只覺一陣溫潤。

陰陽玉佩一直都是塊冷玉,此刻卻能發光發熱,實在是不可思議。

他停止唸誦經文後,陰陽玉佩也很快就恢復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