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面紗少女(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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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餘慶道:“知你疼我,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儘管拿去,愛添什麼添什麼。”
“我哪能貪你一個小孩兒的錢吶?”周小渡唸叨道,“若是一兩百兩,也便罷了,這加起來都黃金八百兩了,我若原樣出手,還不止原價呢,這虧吃得委實有點大。”
“我知道,你一直是最康慨的。今夜你來救我,我不說場面話,你也不必與我客氣。”少年軟聲說,“那些君子豪士總說什麼‘先義而後利者榮,先利而後義者辱’,危難當前,寧願犧牲自己,也絕不連累旁人分毫。所以按照道義來講,像我這種置身險境之人,合該盼著你不來救我才對。但是,我知道你會來,早晚都會來,我也盼著見到你,你來了,我心裡就高興……說到底,你也不是旁人。你嘴上說得再不情願,心裡也絕不會嫌棄我拖累你,對吧?”
周小渡“嗯哼”了一聲,沒說話。
他突然說這些肉麻的話,倒叫她不好意思起來。畢竟當初是她聽從任務的指示,非要叫這小子來此地修業的,否則,按照他這覺醒後的心性,應是最厭煩這種追名逐利、學風不正的地方。
盛餘慶這兩年在羲和武院混得風生水起,善與人交,四處都是他的朋友,但是周小渡知道,他表面上對那些人都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一起讀書習武、吃喝玩樂、合資做生意,彷彿不亦樂乎,其實還不如從前和護衛、僕役們吃酒來得快樂。
這或許便是長大成人的代價。哪怕周小渡不再對他提出什麼要求(除了多接觸小姑娘這一條),他也會自發逼著自己去做這些不喜歡的事情,用周小渡的話來講,就是成年人那種“自我噁心的懂事”。
周小渡覺得,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也有能力去走,便從無異議,只是想想,他的選擇,難說沒有受到這武院環境的影響。
再看今日這局面,她一開始還以為,羲和武院只是會提供給他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也不曾料到,還另有這麼一關劫難。
所以盛餘慶遭的這些罪,她也不能說,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周小渡揹著他出了塔,正欲往別院的大門跑去,卻又瞅見前面有幾個護衛模樣的漢子持刀朝這邊殺來。
她明白這是驚動了護衛了,這羲和武院也不是她能隨便殺人、肆意撒野的地兒。
周小渡身上還背了個大小夥子,行動不便,最關鍵的是盛餘慶手腳被傷了,連摟住她都費勁兒,她若與人打鬥起來,把這小倒黴蛋給甩出去,可就不妙了。
她轉身朝另一頭逃,那些護衛在後面追。幸而周小渡很快就碰見了一口大水缸,兔子般提氣跳起,腳下在缸口沿兒一踩,借勢飛上了高高的圍牆上。
那牆頭栽滿了帶刺兒的毒花,落腳借力時,將周小渡的腳腕給劃破了些許。
夜空高懸於頭頂,貓頭鷹在枝頭縮腦。
周小渡揹著盛餘慶翻牆出了別院,正往來時的山徑去了,卻又望見長階上又有一隊人馬過來了,領頭的正是曹列城。
想來是那“火樹銀花”鬧的動靜太大了。
正路是走不得了,周小渡只好又轉進了山林怪石之間。
頭頂的枝葉密密匝匝,半道截走了許多月光,夜色濃稠如化不開的墨,腳下又是未被開拓的山地,難以行走,周小渡被迫降低了速度。
走了一陣,也不知離山下還有多遠,她將盛餘慶放了下來,二人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坐下。
周小渡往嘴裡丟了顆清毒的丸藥,盤起腿,道:“這腿上有點痛,估計那些刺兒帶毒,我且運功將毒血逼出來。”
她運功將毒血逼出。
盛餘慶問她:“好些了嗎?”
周小渡揩了些血,嗅了嗅,道:“應是無礙了。”就是因為耗費了體力和血液的緣故,感覺有點睏倦。
她聽見不遠處傳來撥草踏葉的動靜,頓時又提起了警惕,一手豎指令盛餘慶噤聲,另一手掏了顆令人精神亢奮的丸藥丟進嘴裡。
她的動作太過熟練自然,以致於盛餘慶都沒來得及勸阻。盛餘慶嘴唇無聲地蠕動了幾下,眼裡閃過一絲憂慮:她這連吃兩種不同的藥,不會衝撞了藥性吧?
若周小渡能感知他心中所想,估計只會翻個白眼,說:“反正死不了。”她吃慣了虎狼藥,又長年摔打拼殺,早便百無禁忌了,何況是自己備的藥,基本的藥性她還是知道的。
那顆提神藥的藥性起得很快,周小渡整個腦子都清醒百倍,那股子殺勁兒剛歇了片刻,又活躍起來。
她用拇指指指遠方,然後指頭在喉嚨前一劃。
盛餘慶明白她的意思:我去把過來的人幹掉。
周小渡不待他回應,直接將他按倒到石下陰影處,割了一堆草葉子,將人蓋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把那顆義眼塞到他的右手裡。
盛餘慶無奈地捏了捏她的手,周小渡知道他這是讓自己當心,遂拍了拍他,大喇喇地去了。
他透著草葉的縫隙,在青澀腥苦的味道里,望了一宿的石頭。
蟲子一下又一下地撥動著琴絃,夜色被暑氣熬幹,露出一片空白的天幕。
天亮了,周小渡還是沒再回來。
葉輸的屬下們還在山上搜尋他們,天光大盛之後,他的藏身之所遲早會被發現。
無邊無際的絕望將盛餘慶溺死在這草叢裡,他知道,周小渡是不會放任自己獨自留在這危險的陽光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