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渡手腕一翻,兩手迅速覆上了一對幽藍色的金屬手套,那森森的光澤像是肅殺的月華。

紫衣女子站起身來,嘲諷地掀起一抹微笑,“你這武器很特別,毒手、利指、俏娘子……你是不是出身十步樓?那個叫幽冥觀音的。”

“你倒是有點見識。”周小渡面無表情地說。

蘭惠道:“小觀音,你這上了絕殺令的人,自身都難保,怎麼還敢來此招惹是非?”

“誰先招惹誰?”周小渡撂下這麼一句話,隨即掠身撲向她,屈起手爪攻她面門。

蘭惠身姿靈巧地騰挪閃避,順帶從身側的桌上抽出佩劍來,劍尖斜引,直刺周小渡的手腕。

周小渡將左手板成手刀接招,在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尖鳴聲裡,鐵手蹭著那劍身壓了下去,右手緊隨其上,握成鐵拳,將劍身往上頂,欲要一前一後將這長劍生生折斷。

蘭惠見狀手掌一鬆,掌心衝著劍柄迸出內力,以內力驅使那長劍打起旋兒來,借勢將那劍給抽走了。

二人在這塔中相鬥起來,兩條人影在光影中穿梭起伏,噹噹的碰撞聲接連響起。

激戰之時,那窗外簷上的老者終於從“火樹銀花”的雷丸陣裡擺脫出來。他上了年紀,又多年閉關修煉,哪裡知道江湖上出了這麼些新奇玩意兒?胡亂應對下,可是吃了些苦頭。

此刻他那張老臉被燻得烏漆嘛黑的,袖管褲管都被燎爛了,手腳上的皮肉縱是有真氣護著,也免不了被燒傷了好幾處,簡直是半輩子都沒有如此形容狼狽過。

老者心中暴怒,恨不得將那小女賊殺之而後快,遂一頭撲進了第四層。

坐在小木床上的盛餘慶見狀,嘆了口氣,“怎麼又來一個……”

蘭惠這武功不知師承何人,與人相鬥之時,比之周小渡的乾脆兇勐,要顯得風流雅緻許多,衣袂飄飄,廣袖如雲,更像在跳劍舞。

她這一開始本是從容優雅,但和周小渡這等搏命的兇徒打起來,也不免漸漸亂了章法,被壓到了下風,如今見老者來了,精神不由一振,“還請高長老相助小女子!”

周小渡見有被夾擊的危險,便大聲喝止道:“二打一,可算不得好漢!”

“對你這擅闖禁地的女飛賊,難道還要講規矩嗎?”高長老不屑地譏笑道,從靴子裡抽出一柄短短的竹枝造型的青色判官筆來,用力一甩,那判官筆便啪嗒一聲,節節生長,延長起來。

周小渡認出了這高長老的兵器,便道:“原來是你啊,‘節節敗退’高升高大俠,這我倒是不奇怪了,畢竟是‘節節敗退’嘛,以多欺少是您的強項,縱然遇上我這小輩,您老人家也得謹慎一點兒,否則要是單打獨鬥害得輸了,那不就又一次驗證了您這個綽號?”

這高升年輕時在江湖上的綽號叫“節節高”,是個比較好聽的名號。是後來有一回,以如今羲和武院院長(當時還是啟明武院長老)的葉輸為首的一干人等,圍剿入了邪道的一個門生,那門生武功極高,乃是宗師水準,但這些長老們以多欺少、以老欺少,最後還是打贏了。

那一戰雖是勝了,但也是慘勝,據說還用了些下作的手段,總之,雖是誅魔衛道之戰,但因為贏得太難看,在當時的江湖上淪為笑柄。

而高升作為當時啟明武院眾長老之一,那一戰也參與其中,據在場者透露,這廝全程都躲在隊伍後面苟且偷安,甚至在敵人暴起發功之際,貪生怕死,率先逃走,於是被時人譏笑為“節節敗退”。

“閉嘴,你這小飛賊好大的膽子,膽敢這般奚落老夫。”高升用判官筆指著她,一甩下襬,怒道,“老夫今夜便在此坐鎮,你這小賤人,便如落網的麻雀,別想再逃走!”

若是早些年,教高升聽見這些話,憑他的厚臉皮,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如今他老了,年紀大了,就忍不住要講究點體面,端些架子了,也便打消了二打一的想法。

他想,這小飛賊身上肯定找不到第二件厲害的暗器來,以他的功力,要對付一個小丫頭綽綽有餘,何必和那蘭丫頭一起,倒顯得自己落了下乘,和蘭丫頭一個檔次。

蘭惠見他要作壁上觀,暗暗罵了句“該死的老匹夫”,一邊接周小渡的招,一邊對周小渡道:“如你所見,不過是母子團聚罷了,你這燒殺搶掠之徒,在此逞起英雄,又有何名目?難道還要當著他的面,殺死他的母親嗎?”

“我好歹養了他幾年,你又給過他什麼?也好意思自稱母親。”周小渡被她一激,火氣又竄高了幾分,盛怒之下,使出十成氣力,鏘的一聲,一掌將蘭惠的佩劍給噼斷了。

她的幽色本是上好的兵器,加上之前被系統強化,現今對上盛家的家傳寶劍有匪劍都更勝三分,更別提蘭惠這尋常劍器了。

周小渡自己的手震得發麻,蘭惠更是被震得劍柄脫了手,用腳將劍柄踢起,才將劍取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