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參加秋獵的賓客們興盡陸續下了山,原本人聲四起的雁回山,再次迴歸到自然的寧靜裡,只餘下孤寂的鳴叫聲在山野中閃爍。

“我真是傻啊,我一直想看清她的心思,總以為我能看清她,哪知道,我想的都是錯的。”盛風袖談起賀柔嘉,一陣唏噓,“計劃逃婚是假,接受嫁人也是假,我被她騙了,江大哥也被她騙了……她從來沒想過逃婚,也不打算向這樁婚事妥協,她將我哄騙來此,只是想用我的身體來搭橋設一個局。”

盛餘慶安慰道:“不怪你沒料到,此等驚世駭俗之舉,也只有賀柔嘉想得出來了。”誰會想著給自己戴綠帽子呢?

“我總會想,她在命人給我下藥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瞬的不忍?”她有些憂鬱地說。

“不管有沒有,事情已經發生了,結果落定,你就別再糾結了。”

盛風袖道:“我只是有些傷心,她之前帶著我踢毽子、鬥蛐蛐、訓鷹,晚上還和我鑽一個被窩裡講心事……我覺得她心思直率,雖是個火性子,但也未嘗有壞心的樣子。事到如今再看,好像我之前遇到的都是一場夢一樣,一個人怎麼能把戲演得那麼好呢?”

“人心的反覆難測,本是固有。”盛餘慶道,“你看不分明,也屬正常。你若困擾的話,便學著用心去看吧。”

盛風袖痴痴地嘆息,“我尚且這樣傷心,江大哥肯定更難受,他那麼喜歡賀柔嘉,結果賀家一提退婚,他直接就同意了。”

“你要去看望他嗎?”

盛風袖用力地搖搖頭,“不要了,好尷尬的……我那天丟死人了……”她將臉捂住。

“瞧你這點出息。”盛餘慶嗤笑,“讓小渡看見了,肯定要取笑你。”

“你不也在取笑我嗎?”盛風袖悶悶地說,“你倆一個樣兒。”

周小渡提了酒去找江思白的時候,江思白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走了嗎?”她問,“回春不見山莊?”

“對,再逗留於此,也沒什麼意思,很多事情也要稟報家中長輩。”江思白懨懨地回答。

“什麼時候走呀?我們送你。”

江思白看了看她,“收拾完就走,今日或許就能動身。也不必興師動眾麻煩大家來送了,江某隻是回一趟家,我們日後總還會再見到的,不是嗎?”

“那倒也是。”周小渡覺得他是怕尷尬,也沒強求,“那今日這酒就不喝了,免得耽誤你事兒。我給你裝上吧,你路上當水喝。”

她找了個扁壺,將酒罈子對準壺口,咕都都地灌酒。

江思白靜站了一會兒,驀地輕聲說:“周小渡,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好?”

手仍是穩穩地保持著酒罈的傾斜角度,但睫毛扇動了幾下,她狀若漫不經心地說:“唔,好像有吧。”

江思白無聲地笑了笑,然後說:“那我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唄。”

“如果你是我,你將會怎麼做呢?”

周小渡想都沒想,回答:“如果是我,我會把這賀家掀翻了天去,他們跪著求我走,我都不走。”

“是你的風格。”江思白笑道。

“但你若是需要一個朋友誠心的忠告,那我便秉持著我那點狗屁不值的人生經驗,真心實意地勸你——”周小渡認真地凝視著他,“趕緊開啟第二春!”

“什麼?”他甚覺荒謬地將眉頭一耷拉。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周小渡侃侃而談,“走出一段失敗感情的最好辦法,便是趕緊找個更好的老婆,狠狠打賀柔嘉的臉!秀出你的自信和強大!我覺得比她好的,也不是很難找嘛,你看我家袖袖怎麼樣?”

“你這是來牽紅線了?”

“都是朋友,親上加親嘛。”周小渡道,“我覺得你挺不錯的,配得上我學生。我學生也是年輕貌美,家底殷實,還死了爹媽……這條件,多優越?哦,武功還比你強,你要是不抓緊,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啊。”

既然賀柔嘉都退場了,那可不得輪上袖袖來撿漏了嘛?之前因為這婚約,小芝麻總擔心傻妹妹逾矩自輕,明裡暗裡地勸導,誰能料到賀家自己退婚了?所以說,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誰是最後贏家。

江思白卻道:“你別亂操心,哪有見著一男一女,就把人撮合到一塊的?這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