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摔倒了,穿著她那新制的鸞鳥繡紋碧色錦袍和折枝朵花暗紋羅裙,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對

因為雙手被束縛住,沒能靈敏地支撐緩衝,臉頰甚至在地上蹭破了一小塊皮,比起火辣辣的疼痛,她更忍受不了的,是自己這副人仰馬翻、灰頭土臉的狼狽姿態。

眼冒金星之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惡劣的“噗嗤”。

她抬頭望去,卻找不見這譏笑聲的主人,只見烏壓壓一大群人冷眼俯瞰著自己,高高在上,好像泥塑木凋的神像一樣,尤其是舞陽侯世子崔近嶼,手裡抓著那條扯倒她的束帶,俊美的臉上除了訝異之色,一絲愧疚不見,半點憐惜未生。

好像在說:本世子也沒用力,你怎麼就摔倒了呢?不會是在使苦肉計吧?

爹孃姐妹兄弟都圍了過來,容嫣身體裡發冷的血液,在看見一張關切疼惜的美麗面容時,驟然像被點燃了一般,爆發出衝出顱頂的憤怒。

那俊目秀眉的面孔近在遲尺,哪怕是在情急之下,也沒有丟失慣有的端莊和優雅,反而顯得情真意切、令人心動。

真是,惺惺作態!對

她此刻誰也不恨了,不恨告狀的賀柔嘉,不恨廢物的父母,更不恨多管閒事、自以為是的崔世子,只恨容舒!

如果不是容舒,不是她這位噁心的庶姐,她怎麼會落得受人恥笑的地步?

容嫣暴怒地尖叫起來,周身的氣力噴薄而出,化作高昂的指責和兇狠的攻擊。

“啊!都是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都是你的錯!賤人,都是你的錯!彩兒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

她要扒下容舒可恨的偽裝,讓所有人看看,比起窘迫的自己,容舒才是最令人噁心的那一個!

她只不過是使了點小計倆、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賤婢,而容舒,卻是編織了一場欺騙世人的謊言,用美麗的假象將所有人愚弄戲耍,騙取人們的讚美和愛憐。

等著看吧!只要她撕下這怪物的偽裝,沒有人會再去在意她的那些小過失。只要她那麼做了,人們哪怕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也會理解她當時的選擇,明白她殺了彩兒是無可厚非。對

容舒是怪物、是妖邪,是傳說裡的畫皮鬼,而不是她姐姐。容舒早便死在了十年前,她早該死了,早就死了,偏偏又留了一縷汙穢陰毒的殘魂,縈繞不散,蠱惑著所有眼光短淺、只識皮相的人,包括父親和母親。

只有她容嫣,還有被她點撥的么弟,看清這所謂大姐的醜惡本質。

“都是你的錯……”她這樣怒吼。

“嫣兒!住手,那是你姐姐,快住手!”

他們試圖攔她,但很快便察覺出她此舉的意圖,不敢置信地喝道:“容嫣你瘋了嗎?!”

父親不容抗拒地將她拖了開來,母親則是脫下外袍,蓋在容舒的頭臉上,緊緊地抱著庶女,神情震動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嫣兒,你到底要做什麼?”

母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從幽暗縫隙裡爬出來的怪物。對

可是明明容嫣才是那個怪物!她才是母親的親生孩子,才是容家最應該受到寵愛的小姐!

容嫣抬起手,指著姐姐容舒,對眾人大喊道:“你們看到了嗎?她的臉是假的!世子你看到了嗎?她是個怪物,她是個醜八怪!她的臉是……啊!”

容老爺憤恨地扇了她一耳光,“住嘴!”

“你打我?你為了這個醜八怪打我?”容嫣的臉迅速腫了起來,淚水噴湧地委屈道,“你們把這個醜八怪養在家裡,養了這麼多年,現在又想把她嫁到哪個倒黴蛋家裡去?”

容老爺手起而落,“啪”又是一記耳光。

容嫣被掌摑得嗡嗡耳鳴,但還是倔強地接著喊:“我只是看不慣!她是個騙子,你們是她的從犯!是你們做錯在先的!你們若心裡沒鬼,敢不敢把她的臉露出來?”

容老爺揪起女兒,用力地捂住她的嘴,眼神悲痛,“嫣兒,你是瘋了嗎?你太讓爹爹失望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