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劃破寂靜的黑夜,這始於一具從二樓迴廊跌下來的屍體。

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後,那屍體的鮮血濺到婢女的繡花鞋面上,她和那雙瞪大的凸眼對視,為之呆滯一瞬,從喉嚨裡擠出驚懼的聲音來,“夫人——”

這聲尖叫宛如一塊大石,被砸進盛府這潭水裡,隨後,又很快出現了第二具屍體、第三具屍體……

慘叫聲此起彼伏。

“殺人啦!殺人啦!”

盛風袖沒有穿外衣、沒有梳頭髮,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在沿途僕婢的指引下,跑到那回廊下,撲在母親的屍首上號啕大哭,“孃親,孃親……怎麼會這樣啊……”

這一切都是因為——盛羽馳,瘋了。

這一夜,註定是盛府最恐怖淒厲的一夜,這座華美豪奢的莊園,在家主的利劍之下,淪為地獄。

僕婢們四散奔逃,有的躲避起來,有的向外出逃。護衛們試圖將發狂的家主制伏,卻反而慘死在盛羽馳的劍下。

盛府莊園就像一個驚魚攢動的魚桶,一片混亂。盛餘慶迷茫地抓住一個僕役,“發生什麼事了?”

“老爺瘋了,老爺瘋了!”那僕役驚慌失措,“他在殺人,殺了好多人,二少爺您也快逃吧,他認不得人了!”

那僕役掙開他的手,向後門的方向跑去,盛餘慶下意識想找周小渡商議對策,卻又想起來,周小渡去潯陽了,此刻還未回來。

周小渡不在,這偌大莊園裡無一人可信,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腦中急轉:眼下似乎是盛羽馳發瘋殺人,也不知是走火入魔了,還是癔症發作了。周小渡曾說,連她都不敢打包票能與盛羽馳硬碰硬,何況他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

盛餘慶不敢逞能,免得湊熱鬧把自己也搭進去,他決定先回自己的小院裡,帶上劑子出府避難,有什麼事過今晚再看。

他一邊掏出周小渡給的銀鈴鐺來,纏在手腕不斷搖響,一邊邁步向小院奔去。

小院裡很安靜,平時走動守候的僕婢都不知上哪裡去了。

未及多想,抱著他的小蠢狗,匆匆出了院門,想著就近找牆翻出去,結果卻在半道上,遇見了剪燭。

剪燭自從被盛羽馳派來照顧他,這些時間一直跟在他身邊,出現在小院附近也不奇怪。但是此刻剪燭受了很重的傷,腰腹處有被劍捅穿的傷口,這說明很可能盛羽馳也在附近。

“二少爺,你快跑,這裡危險……”剪燭看到這少年,強撐著提醒道。

“我知道,我正要跑。”盛餘慶答道。

剪燭鬆了口氣,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盛餘慶上前去,一把將他撈起來扛在肩上,架著人就走。

剪燭復又睜開眼睛,“二少爺,這是作甚?”

“怕你躺這兒被人踩死。”盛餘慶一手抱狗,一手扛著他,朝最近的一個偏門跑去,這會兒身上扛了個大男人,要翻牆可不容易,只能走小門去了。

“二少爺,使不得,您快把小的放下來,別管小的了,顧好自己最要緊。”剪燭掙扎著要下來,口中好言勸道。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盛餘慶專心看路,隨口說道。

剪燭忍不住道:“我沒有謝你啊!”

“客氣客氣。”

剪燭:“……您壓根沒在聽吧?”

“你剛剛說啥?”盛餘慶道。

剪燭有點崩潰,“小的說,您別管小的了!”

“害,就剩幾步路了,捎帶的事兒。”盛餘慶瞥了他一眼,快速地說,“這段日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眼下拖你出去避避難,就當我的報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