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澹臺訣沒眼力見地掙扎道:“這大過年的,和氣生財,娘子何必……”

“九——”

“也罷,我們不談那些,”澹臺訣將衣角從柱子上扯下來,“娘子莫惱,深夜冷清,不若鄙人陪你喝兩杯?”

周小渡捋起袖子,“……六——五——”

“我見娘子直率動人,有意結交,方才斗膽搭話,娘子莫要誤會,鄙人絕無壞心呀!”澹臺訣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四——三二一!”周小渡話音未落,便見那黑衣男子腳底抹油似地逃了。

她本想放他離去的,但是目光一凝,見他袖子裡墜了個東西,隨著腳步而顛動著,疑心是他自府中偷盜之物,便又改了主意。

周小渡三步並作一步,追將上去,手爪如野貓似的,擒住澹臺訣的臂膀,將人壓到地板上,“袖子裡藏什麼了?交出來。”

“啊,疼疼疼,娘子輕點兒,沒藏什麼!”澹臺訣皺眉叫道。

“沒藏?是我瞎了還是你覺得我瞎了?”周小渡罵道。她伸手去掏澹臺訣寬大的袖子,澹臺訣要來阻撓,被她捏住手掌扭了腕子。

“不要!你住手!”

男子的哀求並沒有起到半點作用,眼睜睜看著周小渡從他袖子裡掏出個油紙包來。

周小渡徑自將油紙包扒開,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剛說你偷雞摸狗,竟還是真的。”

澹臺訣面色頹敗,辯解道:“我沒摸狗。”

“廢話,我們這就一條狗,寶貝得很,你想摸都摸不著。”周小渡翻了個白眼,“難怪李大娘晚上唸叨著少了只雞,還再三強調不是被她貪了。”

澹臺訣伏在地上,低低地說:“不是我買不起雞、吃不起飯,我只是……前兩天遇見一個病重的老乞丐,不忍見其病死,方才將積蓄花光了給他看病……”

周小渡直言道:“那你這就買不起雞、吃不起飯啊!”

“……”澹臺訣默了默,“英雄也會一時落難的。”

角落裡,竹籤香騰起鳥鳥的灰白煙霧,猶如在黑水裡化開的薄紗。

周小渡將男子放開,“算了算了,一隻燒雞而已,你帶走吧,瞧你這混得窮困潦倒的。”

澹臺訣揉了揉肩膀,沒有去接,悶聲說:“我不要了。”

“倔什麼?別和肚子過不去啊,收下吧。”周小渡試圖將烤雞塞給他。

澹臺訣垂著頭,氣鼓鼓地推拒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的施捨!”

“拿著吧!大過年的,來都來了,都是熟人,客氣什麼……”

“不要不要……我不想吃了!”澹臺訣推拒了半天,又是想逃,又是被周小渡拉回來,最後終於繃不住了,跪到地上,用手捂著臉。

周小渡彎下腰去看他,“你怎麼啦?呀,不會哭了吧?大過年的,掉什麼眼淚啊,怪不吉利的。”

枯枝哆嗦,一陣冷風遊過庭下,猶如野笛嗚咽。澹臺訣將臉偏到一邊去,捂著眼睛,顫聲道:“與你何干?”

“嘖,你別這樣,搞得好像是被我欺負哭的,我又沒拿你怎麼著。”周小渡有些不自在,對著他的後腦勺說,“我看你平時嬉皮笑臉的,你不會是裝哭詐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