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釘四散的碰撞聲、爆裂聲充斥著耳道,盛餘慶怔怔地望著地上的血滴,“你的傷,疼麼?”

他在說什麼蠢話?周小渡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待會兒給你劃兩刀,你看疼不疼?”

話雖如此,聲音倒是中氣十足,一點兒都沒被疼痛影響。

那數百架機括裡儲存的銀釘雖多,但也有限,二人抵擋了一陣,那些機括便在某個瞬間,齊齊沒了動靜。

周小渡見這機關陣停止運作,這才敢將盛餘慶放開。

她瞥了一眼被銀釘炸傷的左臂,皮開肉綻,粉碎的釘子死死嵌進血肉裡,很難清理的模樣。

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便不再去管它,而是橫過天明刀,檢查那如被天水洗滌過的刀面——哪怕是被無數銀釘暴擊良久,刀面仍是光滑如鏡、不見瑕疵。

周小渡很滿意,“果然是好東西。”

她站起身來,將天明刀拋給他,“噥,給你的,收好了。”

盛餘慶手忙腳亂地接住。

周小渡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哎,忘了跟他要刀鞘了,虧了。”

“這把刀……”

周小渡有些得意,道:“找人給你打的,私人訂製,還不錯吧?”

這樣的好刀,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怕是很早以前周小渡就為他定下了。盛餘慶問:“你怎麼從未告訴過我?”

周小渡振振有詞,“這話問的,我沒告訴你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閒工夫事事與你交待?怎麼,你不想要?覺得比不上你的破黑刀?”

“才不是!”

“那就拿著。”說著,周小渡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盛羽馳,“發生什麼了?盛府怎麼亂成這樣?”

盛餘慶簡短地解釋道:“盛羽馳突然發狂,似是走火入魔,在盛家大肆屠殺,我逃不掉,便想了辦法將他引到此處,開啟了機關陣。”

周小渡不悅地睨了他一眼,埋怨道:“小廢物,我若晚來一步,你這會兒都已經和盛羽馳躺一塊了!”

她想起那枚嚇得她心膽俱顫的銀釘,那股火氣又曾地冒了上來,沒忍住抬起巴掌,扇了少年的腦袋好幾下,“小廢物,盡犯蠢!走開幾天你就差點完蛋了!真是,遲早把我操心死!”

“那是個意外……”盛餘慶低著頭任她發作,小聲地說。

周小渡還想罵他頂嘴,但是又覺苛刻,畢竟面對盛羽馳這種高手,這小子能撐到自己趕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高高舉起的手掌頓住,最後緩緩落在少年腦袋上,揉了揉髮絲,不再動作了。

她看見小芝麻垂著頭,有一滴晶瑩落下。

“喂,你不會哭了吧?真哭啦?”她有點不自在,覺得是自己把人罵哭的。

“周小渡,我很害怕……”他一把將她摟住,“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

周小渡沒有言語,只是沉默下來,拍了拍他的後背。

其實她也很害怕——

在銀鈴鐺響起的時候,在苦惱輕功不能瞬息萬里的時候,在騎馬闖入盛府卻只見滿地死屍的時候,在看見那枚射歪了的銀針的時候——

她的心臟簡直都要停止跳動了。

就像當年,得知死者名單裡有杜小舟一樣。

周小渡深深地呼吸,方才將這起伏的心緒壓了下去,“你抱會兒得了,再抱就矯情了。”

盛餘慶抹了抹眼眶,默默地退開,偏過臉去,羞於再看她。

周小渡也不在這時候逗他,而是開始思考正事,“盛羽馳,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