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一座山,總不至於只有蜀葵吧?周小渡收拾好場地,隨後便在這座山裡搜尋起來。

這座山應該是盛家的地產,山上其他地方也有栽種別的草藥,但看其周圍腳印分佈的情況,並不如那些蜀葵受重視。

那些蜀葵看似平平無奇,但是這種常見的草藥被神神秘秘地藏在此處,本身就很奇怪,更別提它們的根部是詭異的血紅色了。

周小渡確認了一下其他草藥只是普通的草藥,沒有異樣之處,便繼續往深處走。

行至一片密林時,忽地聽到一陣飄渺的古琴聲,琴音幽幽,是一種頗為古怪的調子,並不好聽。

這山上,有別的人。

周小渡面色一凝,放輕了腳步,向那琴音的來源尋去。

穿過濃蔭,視野方一開朗,便見一大片陰影自遠處快速移動而來。那陰影的上空,赤色跳躍,隨著怪調的節拍韻律而動,乃是一大群集結飛舞的“惑心蝶”!

周小渡趕忙屏住呼吸,退避至一邊,不去看那些蝴蝶惑人心神的動作軌跡。

那琴音聽在她的耳朵裡,此刻已是很近了。

待那群惑心蝶飛遠了,周小渡這才從樹後走了出來,朝那琴音來處快速前進。

那是一把墨色瑤琴,彈琴者一身黑衣,更襯得手指修長潔白,勾挑間從容優雅,奏出怪異的音律來。

那黑衣男子坐在橫枝上,身影隱沒在樹蔭中,並不顯眼。他的長髮如瀑布般垂在衣上,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遙遙望過去,便如山野怪談裡的精怪或鬼魂。

黑琴、黑衣、黑髮……除了臉和手,哪哪都黑,比柳泱泱還要像塊黑炭,這般坐在樹上,當真像極了一隻黑殼大肥蟬。周小渡在心中,用她樸素平實的語言如是形容。

她沒有多想,徑自從髮髻間抽出簪子來,倏地朝那人射去。

“休——”髮簪迅疾飛出。

黑衣男子的武功顯然很差勁,躲都沒躲,就被髮簪擊穿了肩部,痛呼一聲,從樹枝上栽了下來。

落地時,還不忘將琴抱在懷裡,免得摔壞了琴。

“打蟬”的周小渡身影如電,蹬地欺近,將那黑衣男子的雙臂反剪,按著他,沉聲審問道:“你是什麼人?”

“誒!我琴!”男子甚至都顧不得害怕,扭著身子探頭去看地上的瑤琴。

周小渡低喝一聲,“問你話呢!信不信我殺了你?”把她當空氣了是麼?

黑衣男子這才扭過頭來看她,他出奇地澹定,只是打量了兩眼周小渡,語氣冷靜,“你的易容術很不錯。”

此人顯然不是塗娘子,塗娘子既不會武功,也不會做出這種兇巴巴的表情,更沒有理由傷他。

周小渡看著對方清秀的面容,覺得有些面熟,又看了看地上那把黑琴,一個人名浮上心頭,“……琴妖,澹臺訣?”

黑衣男子這才露出些驚訝的表情來,“你認識我?”

澹臺訣,雁回山賀家賀老太爺的徒弟,被賀老太爺領進了馭獸的門,後來因為在音律上天賦出眾,經賀老太爺的介紹,拜入“琴老怪”座下,自此專修琴術。

能被琴老怪那種怪人認可並收徒,澹臺訣顯然也不是什麼正常人。據傳言,此人內功技法皆不輸其師,奏出的琴曲有馭獸甚至擾亂人心的作用,故而為江湖中人所忌憚,被送了個“琴妖”的綽號。

賀老太爺死後,賀家指認澹臺訣為弒師的兇手,與澹臺訣割席決裂,視其為血仇。武林正道也因此將澹臺訣劃分為邪魔怪道。

澹臺訣陷入萬夫所指的境地,這時,十步樓向澹臺訣丟擲了橄欖枝,邀請這位正道棄徒加入十步樓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