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渡徑自搬出早已編好的說辭來,指著氣運之子道:“這位,便是老爺夫人在找的鐘餘慶了,在下是餘慶的同鄉好友,見他要回家認親,便厚著臉皮跟著一起來,想著憑藉同鄉的情分,在盛府混口飯吃。”

說完,她赧然一笑,似乎有些侷促不安。

聽完,盛氏夫婦的眼中俱是閃過一抹鄙夷。

盛羽馳並未起身,而是打量了一番周小渡身後的少年,微微頷首,似乎頗感滿意。趙氏也是將目光投射到少年身上,刀子般凌厲地寸寸掃視,而後冷冰冰地質疑道:“盛電、盛雷他們去哪裡了?”

周小渡解釋道:“剛出城門,便遇上了山匪,盛電、盛雷二位大俠為了救我們,與山匪搏鬥,終是不敵對方勢眾,被逼落了深淵,恐是難以生還……所以便由我帶著餘慶來尋親了,這孩子性子木訥,話不多,但卻是沉穩聰明的,老爺夫人莫怪。”語氣極為誠懇悲切。

盛羽馳回道:“怎會?這是我自己的孩子,他什麼樣我都是喜歡的。”說完,招手喚芝麻過去,端詳著他的面容,“你額頭上這點硃砂是?”

少年垂眸,澹然回答:“紅痣,來廣陵的路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父親若是不喜,可以找人點掉。”

原來的鐘餘慶可沒有長紅痣,為免露出馬腳,就直接撒了個謊。其實他額頭這點紅痣,是幼時便有的,據說剛出生時,是一大片紅彤彤的胎記,醜陋得很,惹人嫌惡,後來長著長著,就莫名縮成了一小點殷紅。

“不必點掉,這是有福氣的祥瑞之象。”男人笑得溫潤可親,“你與懷卿生得頗為相似啊!”

看眉眼輪廓,鍾餘慶應該是生得像爹多一些,他娘鍾懷卿到底長什麼樣,周小渡無從得知,但聽盛羽馳此言,難道竟是歪打正著,小芝麻剛好長得像鍾餘慶他娘?

卻又聽得趙氏冷然反駁道:“那鍾娘子我也是見過的,生得確實貌美可人,但可不似此子這般豔冶,夫君莫不是看走眼了?還是說,你記不清鍾娘子的容貌了?”

盛羽馳有些尷尬,道:“小孩子還未長開,顯得嬌氣些也屬正常,細看還是頗為相似的。”畢竟他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這孩子長得像自己,那想來想去,只能是像多年前絕色傾城的鐘懷卿了,心裡越是這般想,眼睛便越看越像。

雖然那些許勉強的相似,只能算在“美人皆相似”的範疇內。

但是盛羽馳是個對美麗皮囊無法抗拒的人,這麼一個俊俏的小孩,說是他和意中人的親生骨肉,是他們的愛情結晶,自是不覺有假。

以他的俊朗面貌,還有懷卿的娉婷容色,誕下一個集合他們外貌優點的漂亮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盛羽馳自信地如此想道。

趙氏卻是不給面子,“我卻是看不出哪裡像了,不像娘也不像爹,生得像個妖孽,誰知是不是盛家的種?”

“夫人,當著孩子的面呢,別說這些。”盛羽馳無奈地勸道,“我看餘慶生得超凡脫俗,是人中龍鳳之姿,哪裡會像妖孽?”

隨即又轉向安靜的少年,安慰道:“你這嫡母雖然心直口快,但卻不是壞心,你大哥突逢大難,她心裡難過,你多擔待……以後我們就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了,全賴你替我們養老收屍,都是一家人,我們好好過,你也要將她當作你的母親,知道嗎?”

芝麻聽罷,乖巧地點點頭,“父親所言,兒子省得的。為人子女,侍奉父母乃是本分……今日得蒙雙親福澤,是上蒼垂憐兒子孤苦漂泊,成全兒子闔家團圓的夙願,兒子自當感激涕零、奉命惟謹,絕不敢狎恩恃愛,對父親母親不孝不敬。”

盛羽馳見他這副謹小慎微、誠惶誠恐的模樣,頓感安心,又見他說話周到,應該是個知書識禮的孩子,於是更喜歡了幾分。

拉著少年詢問起當年的舊事秘辛,也是一一回答,沒有錯漏,盛羽馳由此堅信:這就是他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