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天空黑得發紫,不止上萬只,也許全世界的烏鴉都受到惡魔低語蠱惑團聚於此,滿天的黑色羽毛在天空飛翔,鳥類瀕死前總會分泌一大泡糞便,惡心的臭味、難聞的屍體很快混著魔晄淡淡的機油味腐爛變質。

市民們打著雨傘抱頭鼠竄,鳥類發出嘶啞的呻吟一頭撞擊在汽車擋板和紅綠方向燈上,交通癱瘓,乒鈴乓啷的重擊砸在瓦礫和煙囪裡,這地方已經和人間煉獄沒有什麼區別。

神羅戰士們收到指令射擊這群發了狂的鳥,柯蒂斯一晚上頂著暴雨射殺看不見的幽靈,帶有黑色羽翼的惡魔,她不眠不休矗立在天空瞭望臺往地上看,在黑壓壓一片嘈雜的環境裡,她感覺薩菲羅斯在對自己微笑。她甚是懷疑,假如薩菲羅斯本人親自來到自己面前,她能否泰然自若按下扳機。

......

這次天災後,光是城市重建就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神羅派出大量的人手清理主幹道上堆砌的殘骸,回收烏鴉的屍體和亂七八糟又黏糊打滑的排洩物,被撞壞和撞爛的公共設施不勝列舉,都市開發部的裡維先生數次上報社長加強人手,撥款重建家園。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為導火索,神羅在米德加的風評越來越差,民眾越發覺得是神羅無節制的開採魔晄、在全世界範圍內大建魔晄爐觸怒了星球。

用巴雷特的原話形容:“母親在哀嚎和呼救。是神羅害慘了她。”

禍不單行,風評變差不是最嚴重的情況,相比之下最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事情要從某天柯蒂斯和路法斯共用午餐的一個下午說起,他們二位雖然從不一起過夜、從不一起幽會,但畢竟是名義上的夫妻,一週內總有兩天一同進食。

路法斯對著神羅小姐不輕不重說:“最近都市開發那邊的糟心事忙得差不多了,他們部門的人忙得腳不沾地,一等手裡的專案結束就紛紛遞了辭呈。”

“哦。”大小姐把湯送到嘴裡,嚼幾下裡頭的銀鱈魚和番茄下了肚。

“雪崩組織還是在從前那個第七區的據點,你要是想見見他們我並不反對,”餐盤和刀叉摩擦時發出很小的瓷器碰撞聲,氣泡水裡的薄荷和檸檬片在冰塊的融化中浮浮沉沉,“只是我單方面的認為彼此不是敵人果然不行麼?況且紮克斯和那個前神羅計程車兵似乎一直下落不明。”

“我並不需要見他們。”

“是啊,你真是個冷冰冰的女人。”

偶爾出現食物吞嚥的聲音,70層安靜得嚇人,傭人們自知主人喜靜,總是快速放下東西就立馬下樓。路法斯的總裁室另一頭連線他的寢室,二人面無表情的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從某種角度來看真是個奇怪的畫面。

“聽說你最近經常把自己關在宇宙部大門不出,當心下自己的身體吧。”

柯蒂斯罕見瞪大眼睛看了看路法斯身後的那堵牆,牆上掛著一些相框和旗幟,都是和某某企業家、某某政治界大佬的握手留念照片,路法斯官方的假笑裡總帶著一絲只有她能看出來的不耐煩。

“柯蒂斯,你想獲得更多的自由麼?”

“什麼?”

“我能看出來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但是沒關系,等我死後,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意生活。”他微微笑起來,很坦蕩似的,“搬來和我一起住吧,在那天到來之前,我教你怎麼當個既冷冰冰又隻手遮天的人。很多事情上你還是太溫和了。”

她嗖地一下站起來,險些把高腳杯裡的西柚汁碰倒,湯勺掉到格雷碗裡,濺起奶白色的湯汁跑到她褲子上。

“不行,別動!”她對著路法斯的方向喊出來。

“不用這麼激動,我又不會強迫你什麼。”

“路法斯你少說幾句吧,少說幾句或許就不會太快死掉了。”

“?”

“而且,我大概知道你身上的病症是怎麼得來的,”星痕——星痕症候群此病在聖子降臨中雖被汙名化成星球下降的災厄,但實際上原理非常簡單,薩菲羅斯死後,他體內攜帶的傑諾瓦細胞汙染了原本清澈的生命之河,就像是把一滴墨汁引進清澈見底的溪流裡那樣,流水很快被玷汙,染上了其他顏色。生命之河只有死去的亡靈和純種賽特拉人能看見,但“生命之河”總是像潤物無聲的春風那樣賓士在廣闊的星球大地上,攜帶細菌的風多吹幾次,體質稍差的老人和孩童很快受不住倒下了。

不過路法斯正當青壯年,從小雖屢次被劫匪勒索綁架受過傷痛但不是病秧子,不知道為什麼全星球上,他是首位感染者。“我知道大概是什麼情況,這種病不是無藥可醫,你別天天想著死了把燙手山芋推給我。”

她管偉大的神羅公司叫燙手山芋,社長沒有說話,翹腿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往嘴裡送一些蔬菜,柯蒂斯站在他的對面已經失去了食慾。

“我要的自由你根本都給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