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與熊掌豈可兼得? 她既不仁我便不義!

陸松鳴直接繞道回了肅州,阿如將一路染疫情況說了,又說各州都已基本控制住,只苦惱找不出投毒的人。

陸松鳴在商路上比阿如有辦法,帶了阿如七拐八拐來到城裡一處香料鋪子,徑直往院子裡進。

院門從裡頭閂著,陸松鳴敲了五下,隔半晌又敲五下,緊接著院門開啟,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昂格?”阿如進門,驚訝地問,“怎麼是你?”

昂格行了踏沙部的禮,恭恭敬敬道:“殿下不知,肅州一帶商路屬小人職責。凡過往商隊、使團、僧侶、暴力闖關或無過所者,都逃不過小人的眼睛。”

阿如不由稱贊:“真的?若有這樣的本事,不枉我舅舅如此信任你!”

昂格被誇的不好意思,耳朵迅速紅了,低著頭說:“小人不敢枉言。”

陸松鳴全程溫和的笑,可見昂格的本事不算吹噓。

阿如便將那婦人所說商隊裝束說了,昂格聽到白巾包住頭臉那裡已經倒吸了一口氣,驚愕看向陸松鳴。

“怎麼了?”阿如覺出他兩個的異樣,停下來問,“哪裡不對嗎?”

昂格見陸松鳴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開口:“商路上以白巾遮住頭臉的,只有,只有咱們的人。可是殿下,近日咱們的人都在各自商會,並沒有出動……”

陸松鳴從帶隊去京都見燕競始就一直在阿如眼前,底下的人阿如雖管不著,但看昂格一副被人冤枉的氣憤神情,這事大概不是陸松鳴使人幹的。

而且他也沒這麼做的動機,商路不穩,牽利人必然趁機攫取利益,於他於自己都沒有好處。

阿如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看向陸松鳴:“舅舅已經有懷疑的人了吧?”

陸松鳴沉默一瞬,有些關節還是沒想通:“如果是布哈拉,他的目的是什麼?他的商隊規模雖比不上咱們,但商路一毀,對誰都沒有好處。要知道,他安身立命的資本只有這條路。”

阿如適時提醒:“若是他目的就是毀了商路,那得益的會是誰?”

是市舶司!

兩人幾乎同時明白過來,尤其阿如,知道賀徎與市舶司關系密切,若是他動的手腳,竟是絲毫不顧身在甘州的親弟弟賀徵的生死了!

但不管幕後真兇是不是市舶司,眼下扼住傳染源是當務之急,陸松鳴掏出一塊牌子遞給昂格,沉聲吩咐:“傳我的令,沿路佈下天羅地網,務必活捉這些人。”

昂格躬身領命,行禮出去了。陸松鳴這才將阿如領到小院裡頭另一間房前,恭謹行了一禮:“殿下,這裡,是俟斤的……”

接著滿眼難過說不下去,阿如心上預感到什麼,穩穩心神,推門進去。

果然,裡頭學漢人設了香案牌位、各色供果、蒲團缽磬,最前頭的寫著先考穆諱遜之靈位,稍後些的寫著先妣許諱菁蕪之靈位,下頭的落款皆是穆含裳。

“是我母親讓您設的嗎?”阿如這是第一次看見與自己血緣相關之人的牌位,說不上難過,更多的反而是壓力,“咱們草原上的人,也信漢人這一套?”

陸松鳴燃香、下跪,恭恭敬敬跪拜過,才回答道:“公主說回不去草原,總不能讓俟斤與夫人漂泊無依。就叫我按漢人的習慣供奉,可惜她竟沒機會前來祭拜。”

這是在點她!

阿如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深深嘆了口氣,就在穆遜的排位前雙膝跪下,鄭重其事道:“外祖父外祖母在上,孫兒九如在此立誓,生平所願唯有一個,就是重振踏沙部。甘願為此赴湯蹈火,決不為情愛所累!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這樣重的誓言,陸松鳴攔都來不及攔,惶恐之餘連忙跪倒,泫然欲泣:“殿下,您要是恨就打我罵我一頓,別憋在心裡……咱們如今走到這個地步,是真的沒有回頭路……”

有沒有回頭路阿如怎麼會不知道?

只是母親吃了情愛的大虧,將一生都葬送在異國他鄉,陸松鳴怕的是自己也重蹈覆轍。

且那日與樊纓的親密他也親眼目睹,生出恐懼來理所應當。

將陸松鳴扶起來,阿如強自擠出一個笑,安慰他道:“您說什麼呢?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踏沙部、為了我好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與樊纓只是相互利用罷了,您知道的,他們沙陀一族驍勇善戰,最是好用。”

嘴上說著安慰的話,眼中卻是化不開的憤怒:明明她已經自省過堅定了心志,為什麼陸松鳴還是不信呢?

陸松鳴看著心疼,忍不住哽咽:“殿下,您當真要走這條路嗎?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