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松鳴受傷生死難料親父女相認各懷鬼胎

其實他自上任始,就以寧王門生自居。阿如擔心他為報寧王的伯樂之恩會與寧王暗通款曲,擅自對曹家母子動手。

到那個時候,自己就會失去與寧王博弈的條件,還是得找人看著他才行。

“元若,”阿如喚了一聲,領著元若來至黃裕原先的宅子。

只月餘沒有人居住,宅院便沒了先前的鮮活氣,滿目皆是蕭索。元若先一步撫去塵土,開啟了黃裕臥房的門。

她要見一個人。

“許久不見啊,”阿如看向房中打坐的人,微微提高了聲響,“道長!”

山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重又閉上,恭敬道:“殿下遠來,山柳失迎,望您恕罪。”

巴根醫治時將他那把鬍子剃了,如今只有一層青色夾雜花白的胡茬,看上去比先前整潔了些,但整個人卻萎靡枯槁,如同丟了魂一般。

阿如自顧自揀了塊幹淨地方坐了,示意元若將手中的東西給他:“看看吧,這是你家裡爹孃寄來的。他們知曉你在肅州成就一番男兒志向,很是欣慰呢。”

其實就是些尋常土産,阿如來時臨時在肅州百姓那裡買的。

山柳雙目瞬間圓睜,幾乎是搶過去一般捧在手裡,半晌才平複心情道:“殿下要我做什麼不妨直說,不要遷怒於家中老小。山柳雖不才,情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只求家人平安!”

阿如溫溫一笑:“長史說的哪裡話?我只是恰在河陽有些人脈,順路代我去看望了一下令尊令堂。他們身體尚好,只是河東賊兵反叛,已經攻下了洛陽,恐怕下一步……”

山柳一直被囚禁,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一聽就急了,全無出家人那份超脫之氣,幾乎從榻上掉下來:“什麼?洛陽丟了,那,那河陽……”

“河陽自然也保不住!”阿如猛地起身,居高臨下盯著山柳,“你想保他們平安對嗎?可是,太後和聖人都逃離京都奔河西來了,就憑你,你想保他們平安,可能嗎?”

山柳終於聽明白了阿如的來意,慌得從榻上掉下來便跪倒:“殿下!求殿下救命!”

阿如沒那麼多時間,直接道:“新刺史已經上任,那是河東人氏,很難保證他完全忠於我。我已傳令,你這段時間算染病告假。放你出去以後,你繼續做肅州長史,並且要做替我好這個長史!”

說完就要走,山柳急得顧不得禮儀,膝行幾步拽住了阿如的袍子:“那我,我爹孃……”

阿如回頭,丟下一句:“我會命人將二老接回甘州,長史只管做好自己的職責,你的爹孃我自會叫人好好照看。”

“多謝殿下……”

山柳欲哭無淚,當初趟進這趟渾水時師父就告誡過他,可自己這一生功名無望、情義也無望,平生只黃裕這一個知己,實在不想留下遺憾。

可誰曾想他的夫人竟是自己年輕時追逐不得的人,實在沒忍住胸中那一腔情義。

這正是命運的翻雲覆雨手,凡人又能如何呢?

只是山柳還不放心,阿如又叮囑過駐兵在此的樊久,必要時可不請示直接誅殺周賢圭。

樊久是樊纓一手調教出來的,自然奉阿如為主,肅州反倒是最讓阿如放心的一個。

交代完,阿如元若便一刻不停趕往甘州。

守甘州城的兵士看見她們,高喊著凡進城之人都得查驗身份。

往常守城的都是樊纓挑出來的折沖府兵,分作三班,人人都認得阿如。

怎麼今日守城的卻不認識?

阿如心上生疑,仰面問:“曹令何在?”

守城的人一聽,知道不是尋常百姓,忙報於曹令。等曹令拖著圓滾滾的身體爬上城牆看見城下的阿如時,早嚇得臉都白了:“殿下!瞎眼的東西還等什麼,快開城門!”

等阿如進來,曹令已經在路邊跪倒聽訓:“殿下贖罪,王爺,王爺來了,將兵員都調去,調去……”

阿如心上咯噔一下,寧王不是在京都嗎?怎麼會來甘州,還私自調甘州的兵?

“什麼時候來的?”阿如提起曹令脖領子,氣得生煙,“怎麼不報於我知道!”

曹令不敢反抗,就這樣被半提著,急著解釋:“王爺持大將軍魚符,我等,不敢不從啊。昨日,昨日晨起到的,命我們不用報於您知道,說父女本一心,他……”

“放屁!”

阿如一把將曹令丟得一個趔趄,氣得目眥欲裂:“你是死人嗎?平日裡推事院的人你竟一個也不認得是嗎?!怎麼不叫他們送信!”

實際上推事院自沈濯去沙州後阿如便從上到下都換成了自己人,除了阿如,他們不聽任何人的,別人也無從找他們。

曹令嚇得不輕,不敢起身,只是一味說好話:“殿下,自王爺來就斬斷了甘州與外頭一切訊息來往。我,我實在不敢,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