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退敵喋血如鬼魅殺人誅心誘敵入埋伏

阿如甚至懶得問新丈夫叫什麼名字。

“殿下!”

正走過場呢,元若喊了一聲,示意她往外頭看。

暮色蒼穹之下,是映紅了半邊天際的火光。

“是黑水部。”阿如異常冷靜,一把扯了頭上礙事的紅,回頭喊,“等的就是他!元若,拿我的甲來!”

原先吊在這裡的兩位將軍早解了下來,武人體格雖受了傷,這會已經緩過來了,上前來見。

烏日取提得了格外照顧,自然感恩戴德。祖合熱卻別別扭扭的,問阿如:“夫人為何使人拘押我手下兵士?”

阿如也不客氣:“因為將軍命不久矣。”

“你!”祖合熱氣得扯到胸口斷了的骨頭疼,粗喘半天才說,“你果真早有奪權之心!”

聽著不對,阿如手裡的彎刀已經扣他脖子上:“這話有意思,這狼主之位,難道將軍心中另有人選?”

烏日取提忙要替他求情,阿如卻聽都不聽,揮手示意原將祖合熱吊上去:“我沒空與你廢話,你就在這上頭看我怎麼趕走黑水部!來人,將左夫人請到陣前,多年不見她孃家人想必思念得緊!列陣!迎敵!”

黑水部果真是有備而來,陣前挑一杆二丈長旌,上畫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旌旗之下是個黑麵絡腮須的壯漢,頭戴白色虎皮帽子,帽子下一隻眼拿黑布遮著,一臉玩味看著阿如。

不必通傳阿如都猜出這是宗義,黑水部首領,香繽夫人的哥哥。

果然,宗義瞥見被阿如綁在陣前哭得悽楚無比的香繽,不僅不心疼妹妹,甚至眼露鄙夷,冷笑著罵:“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要本王親自來一趟!”

說完便搭箭要射殺她。阿如本不在意香繽的生死,只是不肯受這個下馬威,左臂稍抬,一支靈巧的袖箭已經沖出袖筒,“錚”一聲打偏了箭簇。

“閣下是誰?”阿如收回手臂,故意問,“為何無故圍在我的門前?還要在我門前殺人?”

宗義不氣反笑:“我妹妹說你滿心奸計倒真是沒說錯。”

阿如也笑:“答伏爾恰好跟我提過曾結交過一個性情暴虐的獨眼醜八怪,莫不就是閣下?”

宗義終於笑不出來了。他生平最恨別人提他獨眼,這個女人偏要戳他肺管子。

阿如卻理都不理,繼續笑著問:“哦,原來真是您啊?還真是久仰尊容呢。怎麼說?今日過來,是喝我們新狼主的喜酒嗎?”

宗義臉氣得鐵青,回手掏出令旗,懶得再與阿如辯解:“一個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便替答伏爾清理門戶!左右聽令,凡反抗者一律誅殺,唯獨這個女人,給我抓活的!”

黑水部素以騎兵作戰彪悍為克敵法寶,與大周幾次交手都以此打得大周無還手之力,曹蕻甚至因此丟了前程。

阿如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只是王庭選址在兩河交彙的平坦谷地,根本無法阻擋騎兵奔襲,只有將他們引到河谷去才有勝算。

宗義自然也不傻,他早使計卸了漠北左右將軍的兵權,料定阿如沒有反抗之力。此時正好整以暇觀起戰來,看著人群裡奮力應敵的嫁衣女子,彷彿在看一出志在必得的貓鼠遊戲。

“烏日取提!”阿如心知此人性情剛愎自用,唯有戲演得真才能叫他相信。迎頭砍殺了兩個黑水士兵,回頭大喊一聲道,“快去套車,不能叫狼主落在他手裡!”

烏日取提早殺紅了眼,一柄彎刀還插在敵兵當胸,大聲回道:“勞公主護送狼主離開!屬下要將這夥賊人悉數屠盡,為狼主報仇!”

阿如一腳蹬開圍在烏日取提身後的敵兵,謄手一刀背抽在他馬臀上,惡狠狠罵道:“聽我軍令!再有違抗,你也給老子上去掛著!”

喋血沙場,自有魔力叫人血脈噴張。阿如覺得血脈裡漠北人的魂似被點燃了,它們叫囂著,沸騰著,化作毫不畏懼地殺戮,自她纖瘦卻有力的雙手噴湧出來,雨點般落在圍過來的敵兵身上。

微溫的血落在身上手上,融進她穿著的紅色嫁衣裡,氤氳出一朵朵盛開的花。

濺在臉上的血卻是冰冷的,順她秀美的額一路蜿蜒而下。本該在濃密的眼睫處稍作停留,可阿如正巧怒目圓睜看向宗義,那灣血水便不偏不倚湧進睫下湖堰裡,直至盛滿了才從眼頭淺灣處一瀉而出。

像魔女流出了血淚!

水跡滴落的同時,阿如正手起刀落砍下了一個敵兵的腦袋。

這一刻,她竟心生一絲快感。怪不得男人們如此迷戀沙場鐵血,這般將人命拿捏在手的感覺,與睥睨天下又有什麼分別?

仿若地獄裡冒出來索命的紅衣鬼魅,阿如眼裡臉上處處是血,卻盯著宗義露出一抹譏笑,毫不將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