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天過海松鳴定計 李代桃僵阿如北上

閏九月,初八日,宜安墳,忌嫁娶。

深秋的夜被厚實的烏雲裹挾著,一絲星光也無。

周遭黑得可怕,風卻出奇地大。

寅時剛過,該是人畜熟寐之際,寧王府面南朝街的後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八個家丁樣兒的男人放輕手腳抬出頂紅頂藍緯的小轎子來,急匆匆向北而去。_

隨後那扇厚重的包鐵杉木門便轟隆闔上,只剩廊下兩盞喜字燈籠在勁風裡飄搖。

轎子一刻不停出了北門,等在那裡的是軍容整肅的羽林衛,早朝時接了護送公主出降漠北的聖旨,為首的中郎將正是當朝國舅曹衍的小兒子曹蓴。

因著帶人在風裡吹了半宿,曹蒓早一臉不耐煩,見著轎子也不下馬,裝模作樣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公主殿下出嫁還真選了個好日子!來人!伺候公主登車!”

原先的圓頂小轎棄之不用,身著大紅重繡鳳冠錦衣的女子被兩個侍女攙扶著換乘到羽林軍拱衛著的百鳥朝鳳華蓋車輦上。

“走!”曹蓴不等車攆收拾妥當便揚鞭催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西北方向去了。

說來也怪,幾百號羽林軍甲冑森然,竟未曾驚起一個百姓。直到天光大亮,才有那早起的賣茶人發現城門口告示欄裡貼的出降詔書:寧王女息屏郡主李氏雲昭,柔嘉居質,婉嫕有儀;動遵圖史之規,步中珩璜之節。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行溫良。特尊其為固安公主,出降漠北,以欽承寶命,敦睦九族,協和萬邦。

“社稷倚明主,安危託婦人!”茶攤上一位白須老者喟然長嘆,對他面前江湖人打扮的中年漢子說,“丫頭此一去,只怕再難回還!”

漢子神情肅然,卻不哀怨,淡淡回了句:“草原的鷹就該在漠北的朔風裡翺翔,這是她的宿命。”

老者愴然一笑:“也是你的宿命……去吧,廉頗雖老 尚能飯也!京裡有我,你可安心。”

“辛苦老將軍!”

中年漢子這才稍有動容,低頭拜了一拜,起身走了。

按說公主出嫁,該是舉國歡慶的盛事才對。可大周不久前吃了敗仗,漠北鬍子趁著新皇繼位根基未穩,聯合東北部黑水靺鞨大舉南下,侵擾邊境。

靖北大營的沈昶將軍又正好接了聖旨回京述職,漠北騎兵便趁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驅南下,攻陷大周北方數十座城池,眼看著就要打進京都。

雖有朝臣極力主張積極應戰,可如今朝上主事的是攜幼帝臨政的太後曹氏,聽信其兄長曹衍勸說,一味求和,竟答應了漠北鬍子求娶公主的要求。

雙方達成盟約,只要公主車輦過了兩國邊境殺虎關,漠北便會退兵百裡之外並歸還大周陷落的十三座城池。

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用兵至上之策。

代價不過是一個女子的一生罷了。

殺虎關是座易守難攻的關隘,就在大周與漠北交界處,雙方這些年為爭這座關卡大戰小戰無數,可始終膠著難分,如今還是一內一外劍拔弩張的態勢。

關隘以北漠北境內山嶺縱橫,十分有利於伏擊殲敵。而往南大周這邊卻是一馬平川的草場,只能用來養馬放牧。

殺虎關西南山樑下便是鼎鼎有名的紇奚馬場,馬場背山面水,溫熱濕潤水草豐美,飼養出的紇系馬身高腿長,極擅賓士。向來是大周挑選補充戰馬的首選之地。

曹純將修整的地方正定在了紇奚馬場。

送親的隊伍行了七日才到紇奚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