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容行:折柳

藍容行小時候就對兵法劍術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他還喜歡讀政史,對政治十分敏感。

他的母親藍悅總是感慨,可惜他是個男兒身。

還生在京國,生在男子只能嫁為人夫,相妻教女的京國。

男子禁止上學堂,只能請私教上門教些男子三從四德的規矩,藍容行不喜歡這些,並且對之嗤之以鼻。

藍悅對這個獨子向來是好的,她沒有京國普遍的重女輕男的思想,對於藍容行喜歡讀政史兵法這些書,她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惜這行為到底是違背了自古以來的條例,雖然她給藍容行讀,但是不能多讀。

天朗氣清,藍悅坐在院子裡,正守著藍容行背《男德》。

“娘親,為何男子非得讀這些書?”藍容行肉乎乎的手指捏著書頁,孩童對自己不喜歡的事物向來沒有耐心,他的心早就飄到昨日沒讀完的《孫子兵法》上了。

藍悅笑著摸摸藍容行的腦袋,解釋到:“因為這是規矩。”

藍容行想起夫子說過要守規矩,藍悅還在一旁守著他,只能點點頭,繼續讀《男德》。

只是越讀,越覺得書裡的話沒有道理。

就這樣過了好些日子,迎來了京國的國慶日。

藍悅奉命隨禦駕前去靈隱寺祈福,小小的藍容行也跟著去了。

他不想去參與繁雜的儀式,一個人悄悄溜出了大殿,莫名走到了一棵香樟樹下。

這棵樹真是好看,對於年紀尚小的他來說,甚至算得上奇景,有風吹來,飄揚的紅綢隨風亂舞,就連樹葉也跟著沙沙作響,像在為這場舞蹈奏樂。

只是藍容行的眼神很快就移開了,因為他看見了比這舞蹈更引人注目的東西。

有個小女孩正紅著眼睛,提筆蹲在香樟樹下寫著些什麼,藍容行走近,那女孩卻防備的起身看著他。

女孩比藍容行高出了一截,年紀應該比藍容行大不少。

“你是何人?”沈蓓把綢緞藏在身後,警惕地看著面前粉雕玉琢的男孩。

只是她的聲音軟綿綿的,沒什麼威懾力。

“我是……我是寺廟裡的小和尚。”藍容行眼珠子轉了轉,胡亂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沈蓓狐疑地看著他,“那你為何沒有剃發?”

“今天寺裡太忙了,住持還沒來得及幫我剃。”藍容行撓撓腦袋,似有些不好意思。

面前水靈靈的女孩應該是信了,她放鬆了警惕,只是沒有再跟藍容行搭話。

倒是藍容行主動湊了上去,他剛剛瞄到了紅綢上的字,心裡奇怪一個女孩為何會有這樣的願望:“你寫這樣子的願望,不合規矩吧?”

沈蓓聽了這話又想起來那日自己的小侍童死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他們不願意救小侍童,是不是也是因為,規矩規定了男子不配?

她頓覺氣上心頭,眼睛濕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聲音卻是洪亮無比:“什麼規矩不規矩!若是我願意,我便是規矩。”

藍容行瞪大了眼睛,顯然被這姑娘的氣勢唬住了,他嚥了咽口水,說到:“那我身為男子,不讀《男德》,《男訓》,也可以嘛?”

沈蓓咬咬牙道:“為何不可?”又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只是個皇太女,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於是又氣勢洶洶地補充到:“就算現在不行,以後肯定是可以的。”

“既然這樣,那若是姑娘需要,我可以幫你的。”藍容行聽了這話笑嘻嘻的,那雙狐貍眼睛彎彎的,好像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卻因為過分的好看,讓人討厭不起來:“那我便等著這一天,姑娘莫要忘了。”

“哼,我自然是不會忘。”沈蓓說完便邁著腿跑了,讓一旁的老僧人替她把紅綢緞掛在了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