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犟

“哎呀,原來我是虞大人啊。”虞奉明往床邊一坐,“今晚這事把虞大人三魂七魄都嚇散了,方才被你那青梅竹馬附了身,這才脫口而出喊你熒熒。”

許清和是個會養生的醫師,此時已睡了近兩個時辰。無端夢見自己在騎馬,激烈時把眼皮也騎開,他眨眨眼,又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痛不痛?”他撩了她的衣袖看傷。

江晚熒搖搖頭:“只有一點點痛了。”

“虞大人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心髒要犯病。”虞奉明從她小臂上移開眼,轉而對上她的眼睛,“虞大人站在崖邊朝底下一望,尿都要嚇兩滴出來。那麼危險,說上就上。你也不想想你母親,也不想想…”

他停下呼一口氣,伸出食指在她額間輕點兩下:“也不想想你妹妹。”

“事發突然,容不得我想那麼多了…”江晚熒低下頭,“現在想想,的確後怕不已。”

“那就不去想了。”虞奉明將人摟在懷裡,“折騰這麼久,該吃點東西補補了,大英雄想吃點什麼?我讓廚房去做。”

“虞大人還不如叫我熒熒呢…”江晚熒嘴角一抽,被他喊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吃了,沒有胃口。”

眼下她筋疲力盡,只想睡覺。

“吃一點墊墊,你在雲雀樓也沒吃東西,是不是?到時候半夜肚子餓得慌,你又不好意思喊虞大人起來,那就只能燒著肚子到天明瞭。”

好說歹說,總歸是鬆了嘴。

他起身準備吩咐下人,還未走兩步,又折了回來:“忘了,有樣東西要還你。”

“什麼東西?”

江晚熒細細回想了一番,今日好像沒帶銀子在身上。

“你的刀,你的劍。”虞奉明彎下腰,拿著那支玉簪在她眼前晃晃,“你的匕首,你的武器。”

原來是這個。

“今日多虧了它。”江晚熒松一口氣,拿了玉簪塞到枕下,“這樣枕著睡會安心些吧。”

虞奉明道:“虞大人最不願意說教,但此刻還是想再說兩句。”

“虞大人請講。”她抬眼望他。

“這簪子嬌嫩得很,落地便碎,它沒資格當你的護身符。江晚熒,是你勇敢、聰明,才讓它堅不可摧,記住了嗎?”

江晚熒心髒漏跳一拍,酸楚感滑過心間。

曾幾何時阿爹阿孃也是這麼誇她的。誇她聰慧,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又說她懂事,像個小大人似的照看剛出生的晚瑤。

可長大了就什麼都變了。江應鴻自是不必說了,對她沒什麼好臉色。可倪繡紜也會責備她不夠文靜,不像女孩子氣。

她點點頭,眼裡閃爍燭光:“記住了。”

吃完東西,虞奉明仍不肯放過她,又說要再擦一遍藥,又說要再擦一遍身子,弄完又拉著她談天說地。

她不明緣由,只當是他夜晚騎了馬太過興奮,耳邊仍不死心響著“江晚熒、江晚熒”,無奈她實在太過疲憊,“嗯嗯”兩聲,眼皮一放便跌入夢鄉。

她是睡了,但他卻半點都睡不著,今夜這事怎麼想怎麼奇怪。

那些歹人雖說抓了這麼多商戶,卻不急著害命,也不見他們謀財。

李江月說,盧炳璋是得了線人的訊息,才提前讓她暗中盯著那夥人。

楚逍是在雲雀樓一個隔間被發現的。他被人用了迷藥,醒來後說跟兩三個黑衣人交手,身法卻不是什麼三腳貓的功夫,反而像是錦衣衛的人。

為何會跟錦衣衛扯上關系?

還有李天風,他那時是得了什麼訊息?今晚的事他又知道多少?

何故突然提起錦繡閣,好似在他面前刻意提起江晚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