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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協
廊下,二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
“原來就是那個…”許清和臉色由白變紅再轉灰,沉默一陣,又湊近了些說悄悄話,“明日我再來一趟,一是再來給你母親看看,二是…我今天來得匆忙,沒把你的藥給帶上,等明天一併帶上。”
她點點頭,又見他停下步子:“熒熒,別送了,你回去照顧你母親吧,她身上發了那麼多汗,不換身衣服怕會得風寒。”
江晚熒沒再推脫,叮囑了幾句便往回走,路上瞅見江晚瑤在柱子後縮著半個身子,眼兒直往她這邊飄。
“晚瑤?”
“姐姐。”江晚瑤怯生生開口,“娘是不是又犯病了?很嚴重嗎?”
“嗯,每年都是如此,天一熱就疼得厲害。你…”她見江晚瑤眼裡害怕心疼各佔半邊,開口問,“你要去看看她嗎?”
小姑娘沒出聲,幾根手指攥得緊張,不知道是願意多一些,還是不願意多一些。
“過幾天吧,等阿孃精神頭好一些再去看她,她會高興的。”江晚熒伸手將她臉頰邊汗濕的頭發拈開,細細挽在耳後,“好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她擦拭完倪繡紜的身子,又幫著王嬤嬤將那條汗濕的墊褥給換了,才打算回房沐浴。路過那扇小門時,江晚熒停了下來,扭頭盯著門看了許久,隨後腳尖一轉,推門而出。
虞奉明說過,這扇門不上鎖,她若是哪天三更半夜忍不住想他了,也只管過去便是。他當笑話說,她也只當笑話聽,因此一次都沒去過。
雖說現在也不是三更半夜,但是…
庭院中,虞奉明著一身素白色寢衣,本該風度翩翩如月中仙子,卻正毫無章法地揮舞著一根半人高的樹枝。
他真要被氣死了,早早沐浴完躺在床上,外頭的蟬卻嘰嘰喳喳沒個消停。氣得他一個翻身沖了出來,折了根樹枝就往樹幹上掃。偏偏那蟬勝友如雲,叫他掃去兩只也不減半點音量,還餵了他兩嘴灰。
察覺到身後有人,虞奉明偏頭看了一眼,又回過頭去,一臉雲淡風輕:“你也覺得吵,是不是?”
江晚熒沒說話,輕輕貼靠在他身後,又伸出雙手環抱他。
她真的好累,好累。
她好想說,“虞大人,你明天就娶了我吧”。
趁你還對我有點興趣。哪怕日後你再拋棄我,那也都是我自討苦吃。
“也不說話,就這麼抱著?”
他定是沐浴完不久,發間香氣悠悠、沁人心脾,讓她鬆懈好多,眉頭都忘了再皺起。
她摟緊了些,埋在他發裡蹭了蹭:“就想這麼抱著虞大人,不想說話。”
那根樹枝還在手裡握著,虞奉明用大拇指磨了磨枝幹上的紋路,鬆手向前丟去,想去碰她的手。可還沒碰上,腰間已是一鬆。
“江晚熒?”
再回過頭去,只看見個倉皇的背影匆匆離去。
回到屋裡,江晚熒將小荷包裡的三兩銀子仔細收好,而後在賬本上記下“六月十日三兩”,又起了興致去算錢,得了個一百二十二兩的數。
京城一套像樣的宅子至少得一百五六十兩,若真讓阿孃搬進去住,還得添丫鬟、定期請郎中,往後用銀子的地方可真不少。
她擱下筆,低頭望見自己手上的紗布,掩面嘆了口氣。
她真的,恨死夏天了。
手放下時,江晚熒兩眼直往地上瞅,最終還是沒忍住,站起身走去,隨後仰面朝天躺下,呆呆地望著房梁。
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怪癖,有床不睡喜歡睡地上。累了想躺地上,不高興了也想躺地上,上輩子是個叫花子也說不定。
虞奉明來時,她一隻腳剛踏進浴桶。他沒去打攪,只尋著窗前的榻上坐下,一動不動,怪安靜的。
門被推開,他循聲而望。
她這會兒子定惦記著許多事,他想,不然也不會沒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