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照片謝衍止)

謝衍止不願意相信他有分離焦慮, 黎莘小姐離開的第十五天他依然堅持住在那裡,偶爾看到好吃好玩的東西,他會停下來, 然後讓人送到白沙別墅去。

那是一個地址嗎?不, 那就像一座空洞的墳墓。

有時候,他自己會繞路去,就像她真的有一天會回來一樣, 讓其他人注意維護修繕, 也會問白沙別墅的花怎麼樣。

有一天秦釋終於忍無可忍,他說:“閣下,您家裡都沒有一束花。”

“您不養一束花嗎?”

謝衍止和顧玦從來不養花,因為如果不是給黎莘的感覺像是背叛, 但以前他還會在花瓶裡放一束,現在這個習慣隨著黎莘離開徹底消逝。

他不承認他所熱愛的, 熱衷的, 感到愉悅的,都是和黎莘有關的事, 她死而複生一趟,就像把所有生命力帶來, 又把所有生命力帶走。

謝衍止說:“我養不活。”

秦釋啞著聲音:“像黎莘小姐那樣,一束花確實是養不活的。”

謝衍止看向秦釋。

他都沒有留意到,或者說無暇去分心注意, “秦釋。”

嗓音溫和的男人容色平靜:“你好像對我妹妹有很大意見。”

秦釋死死咬牙,他根本不怕興師問罪, 他怕的是司令閣下陷進去出不來!如果黎莘小姐真的一去不回還好,如果黎莘小姐還像之前那樣反複徘徊怎麼辦?

她知道對一個病人來說最好的就是不要刺激他嗎?她知道——這樣反複地來回,可能會讓司令閣下覺得她從未回來, 他會懷疑這是一個夢。

活著的黎莘到底來沒來呢?如果來了,為什麼要走?如果走了,為什麼要來?秦釋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可他作為旁觀者都能感受得到,他會發瘋的。

“我只是對您有很大意見,您滿腹心神都在黎莘小姐身上,難道就不能分出一部分關注您自己嗎?我今早已經提醒過您三次今天傷口拆線,您一次也沒有想起來。”

秦釋言辭懇切:“司令閣下,黎莘小姐很好,至少她現在身邊有人照顧,也沒有病痛,您只有看顧好您自己,才有餘力見她。”

這番話倒是提醒了謝衍止,他神色一恍,沉默片刻,頷首啞聲:“你說得沒錯。”

也許是因為……他的症狀比黎莘、顧玦嚴重多了,黎莘心情不適引起的水土不服,謝衍止明明沒有生理症狀,但吐得比他們還厲害。

秦釋有次出門,看見司令閣下手腕上全是紅痕,那是痛得受不了了自己鉗制自己手腕造成的,他實在不明白……會有什麼樣的感情,造成這麼大的痛楚,為什麼這些痛楚黎莘小姐也從來看不到。

她一共只打來兩次電話,一次要給他零食,另一次是哭,他不知道黎莘小姐在哭什麼,但是電話另一頭的司令閣下已經捂著腹部,痛得臉色蒼白了。

都這樣了,他還是握著話筒,和她溫柔說:“你想象這是個好結局就好了。”

黎莘大哭:“我不嘛,我就想看到大家一起繼續玩耍,誰知道之後就分道揚鑣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要給導演寄刀片。”

司令閣下就笑,他的神色真溫柔,好像黎莘小姐就在他面前:“都是很久以前的片子了,可能導演早就找不到了。”

他看著電話:“黎莘,你就這樣想,這只是電視劇完結的部分,完結後的故事,或許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樣。”

他總是教她往好的方面想,不會告訴她他有多累。

不過有時候,他也會落淚,毫無緣由的,好像只是痛苦超出了身體某一個閾值,所以他控制不住,司令閣下這會兒總會非常平靜。

他總要別人提醒,才發現他的眼睛,他的器官,竟然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落淚了,然後看著手指蹭掉的淚水,發怔。

林和書私下和秦釋說,黎莘小姐把司令閣下的魂也帶走了,所以這裡只是一副空空如也的軀殼,他只在實在承受不住的時候落淚,大部分時候,他只是木偶一樣的行動著。

這個情況到司令閣下生日附近的時候改善,原本是十月,但是基地要外出進行一項任務,司令閣下必須出席,所以提前到現在過。

——當然是為了給黎莘小姐過。

她在電話裡說了一籮筐好話,還婉轉地試探基地裡人口風現在如何,她現在大搖大擺地回來,不會受到抵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