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那你就去死

黎莘對每個馬甲並不公平,這是每個馬甲——包括本體自己都知道的事。但是既然是一體,那麼他們之間自然不會有多少計較。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透過謝衍止的眼睛看到蕭索的雨的時候,她又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另一方面又想照顧好顧玦的情緒。

顧玦看在眼裡,握著她的手往房裡走了幾步,溫柔地說:“我給你找輛車,送你去找謝衍止好嗎?”

黎莘抬起頭睜大眼睛:“顧玦,你又發瘋!”

他不笑了,嘴角沒有弧度,就那麼一條直線地看著她,直到她賭氣要走,他又把她拉回來,好像是低聲哄她:“我又沒有說讓他走。”

黎莘忽然覺得眼淚出來:“我要是一直找不回記憶。”她反手一擦眼睛,對顧玦大聲說:“我要是沒有異能了,我一輩子也不能去找謝衍止了你知道嗎?”

顧玦仍然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直到她低下頭有些愧疚不安地捏衣角,意識到搞出這些事的都是她自己,顧玦就說:“不就是一輩子,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依然微笑,拉起她的手:“你走的時候又沒說過你會回來。”那不也是一輩子嗎?

黎莘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潛意識這麼瘋狂,顧玦又說:“今天就先把他忘了吧,至少現在開心點。黎莘,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他想叫她的小名,但是因為黎莘的羞恥忍住了。他認真地擦去她肩上,頭發上可能沾到的那些雨水,拿潔白的軟帕給她擦手。

這些帕子原來是黎莘最喜歡的,因為顧玦並沒有做過,裝不好一個貴族,但是他身邊常常有這些超出普通規制的東西,通常,黎莘都會覺得不自在,除了這些應該是蠶絲某些很名貴的絲織品。

黎莘接過,心情總算好點起來,但是周括在旁邊總是擔心黎莘夫人因為這一點想起原來的顧玦是個多麼正常的人。

他們進了房間,這時候插的那束花起了作用,黎莘不用再面對那些令人窒息的人情交往,她必須得承認,她不想留在謝衍止那裡這原因佔大部分。

而黎莘雀躍地去賞花,低頭輕嗅的時候,顧玦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陽光的細微天光穿過雨幕落下來,很像一幅淺淡的水彩畫。

黎莘說:“顧玦……我還是願意和你生活在一起的。”

顧玦像是彎唇,他又開始發病:“這麼說你一開始想過不願意嗎?”

黎莘氣急敗壞,她受不了自己這樣偶爾的精神潔癖,差點沒把花拔出來砸他身上,沒捨得,直接操起自己身邊的那個屬於自己的盤子砸過去。

她反應過來那是留給她的,原來她最喜歡的那個盤子的時候,顧玦已經伸手去接,但是來不及了,盤子本來應該四分五裂。

但是顧玦居然把異能用在這種地方,他讓盤子懸浮著,然後彎腰把盤子撿起來,好像在借盤子說別的:“黎莘,我不會讓它碎的。”

黎莘:“那是你覺得,本來就從來都沒有摔碎過。”

周括看著首領淋濕了半邊的肩膀,心想,是嗎?他們以前在一起結婚,似乎是因為沒有遵從貴族間某些心照不宣的規矩,有可能是首領沒有和貴族通婚,而是選擇了一個普通人,總之,婚禮還是非常冷清。

但他們的房子非常有溫度。每天下班,黎莘夫人會站在白沙別墅門口,一看到首領就撲過去,她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讓顧玦抱著她轉圈,但很多時候非常羞赧。

她對他工作以外的事務非常有興趣,有時候會跟著一起去出外勤。她因為他說破了她去看第一軍區司令惱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首領也有可能是因為首領把她帶出來的,他讓她在那場叛亂裡離開了謝衍止,所以才導致她的死呢?

周括不明白,他更喜歡從前那個首領,可是黎莘夫人死而複生之後,一切事情似乎都回不到從前了。

這個一比一複刻白沙別墅的空殼,並沒有那種溫柔溫馨的氣氛。

首領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他好像把讓她的生日開心當成一個任務,黎莘吃了幾口蛋糕就覺得膩了吃不下了,放下刀叉,顧玦只是看過去。

黎莘給自己胡亂找了個藉口:“你怎麼不留給我先吃。”她嘟囔,其實腦海裡完全在想另外一件事:“都動過了。”

顧玦頓了頓,他如常地把甜品嚥下去,很奇怪,沒有味道:“是你讓我不要過去的,我以為你不會來,所以準備吃光了。”

黎莘惱火,過不去了是嗎:“那你不會重做!”

顧玦看著盤子,他站起來走到廚房,速度並不快,果然黎莘已經起身,不耐煩地走來走去。他們都察覺到這個生日她過得並不愉快。

也許在謝衍止離開那一刻,她心裡的天平已經傾斜了,明明她是因為顧玦委屈才來到這裡。但她可以因為顧玦不滿來,當然也可以因為謝衍止落寞走。

顧玦隔著那扇半開的廚房玻璃門看著黎莘的背影。

忽然,她轉過身來緊緊地抱著他,像只小貓似的小聲撒嬌,小聲嚶嚀:“對不起,我最近情緒太不穩定了,也許,是因為我剛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