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順便把馬車砸了。

顧嶠手裡拿著一隻雀鳥模樣的糖畫, 剔透的淡黃色隨著他打量的動作不斷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從前的三十多年,他的手裡可以是書,可以是劍,可以是琴, 也可以是棋子, 從來沒有過用來哄孩童的市井吃食。

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他們的出身是基本相同的,顧氏與裴氏都是綿延百年的氏族, 鐘鳴鼎食,穿錦著綠, 但她和他是不同的。

她可以在深宅之中嬉笑怒罵, 可以在山野肆意奔跑,也可以在人流如織興致勃勃地欣賞一朵花, 一隻糖畫, 一些小玩意。

顧嶠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 甜蜜的滋味從舌尖傳導到心中, 太甜了, 他沒有吃過這麼甜的東西。

“你每日可有老老實實漱口淨齒?”他神色平淡地詢問裴驚鵲,言甜食吃得太多, 會長出蛀牙。

“當……當然有了。”裴驚鵲被他說的臉紅,她才不是不愛幹淨的女子, 飯後都會用茶水漱口, 還會用青枝擦拭牙齒。

不僅如此,為了口齒芬香, 她還時常飲梅露花液,吐息之間都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就不信世間有比她還要講究的人,裴驚鵲理直氣壯地想, 她的牙齒肯定活到九十歲都是好好的。

“到時候,夫君你的牙齒松動,頭發白了,人也老了醜了,我還是花容月貌,青春常駐。”她惡劣地道出兩人年齡的差距,本來就差了輩,到時候出門,她就重新喚他世叔。

顧嶠面色寡淡冷漠,設想了一番她說的未來,道了一聲可以。

“屆時隱居山林,你想喚我夫君還是世叔都隨你,想必也只有天和地知道。”

他沒有惱怒,因為她的九十歲就是他的百歲,能夠活到那一日是她美好的期許。更可能的是,在那之前,他們就去世了。

“……我要去入寢了。”

裴驚鵲差點落荒而逃,她才不是這個意思。

顧嶠為慶祝自己封為定國公設宴是頭一遭,政事堂中的同僚幾乎都收到了他的請帖。

不由令人心中納罕,因為多年來,顧相從來不是張揚的性子。

不過加上禦史的一封彈劾,許多人不得不相信顧相是真的變了。

他娶妻了,娶了一位聲名狼藉的夫人,甚至縱容他那位夫人陣仗浩大地往來六部署衙。不僅如此,他還變的奢靡享受起來,據說,顧夫人為他送的一頓午膳就比皇帝的禦膳還要豐盛,香氣飄滿了整個政事堂。

恭帝在朝堂上親自問起,他也沒有反駁,而是認了錯。

他出列承認禦史所言非虛的時候,朝臣們的神色都十分微妙。

然而這實在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恭帝只是饒有興致地將人留下,也沒有說要罰他。

“從易也莫要太讓那丫頭胡鬧,該管教的時候理應嚴格一些。”朱敬義被廢成殘疾的事雖然沒有在恭帝心裡留下痕跡,但是裴驚鵲實在太會闖禍惹事,他讓顧嶠多加管教,免得有一日她闖下更大的禍事。

顧嶠立在建章宮中,平靜頷首,“除卻愛玩一些,她其餘時候都很乖巧。近日忙著舉辦宴會,生不出事來。”

“不生事?”恭帝嗤笑一聲,“朕可是聽說她連政事堂的大門都進去了,還用珍珠買了糖畫,惹的京中孩童哭鬧不休。”

聞言,顧嶠面不改色,言雍州傳信需要問一問她,至於別的……

“陛下,她只是愛玩了一些,無妨。”

“以前,太子也在朕的面前這般說過,可她哪裡是愛玩,分明是頑劣!”恭帝不以為然,他多瞭解裴驚鵲是個什麼性子,要不是顧嶠在這裡,他肯定會罵她怎麼又和那周家子扯上關系。

顧嶠不語,皇帝提到了太子,用意顯然不會簡單。

“算一算,太子也在承光宮被關了幾個月了,阿枝往雍州送了糧草,如今上天又出現了祥瑞,也許,是時候將他給放出來了。”恭帝像是在自言自語,可一雙威嚴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殿中靜立的男子。

他在詢問顧嶠的意見,或者說,他要顧嶠主動在朝堂上提出這件事。

“陛下的家事,陛下做主便是。”顧嶠面色如常,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恭帝會突然將太子放出來。

趙王的陣仗最近太大了,已經惹到了帝王的底線。天降祥瑞那一幕必定刺痛了恭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