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淡如菊

“怎會。”聶蘭臺搖頭,“世子誤會了,是……”看到他寒刃般的目光,她不覺低下聲音,“是妾身不配。”

蕭淳譽沒再理她,徑直去裡間取來一隻兩尺來長的大藥箱。

藥箱裡藥物紗布一應俱全,大大小小的各色藥瓶整齊碼了兩溜,木瓶瓷瓶銀瓶皆有。

蕭淳譽先用棉布片替她拭去血跡,方揀了一隻淺藍瓷瓶,擰開塞子,倒了些晶瑩剔透的藥液在手心。

他卻沒有立即給聶蘭臺抹藥,過了一會才用中指沾了藥液,輕輕抹到她額頭上。

藥液已滲透他手心的溫度,入膚溫暖熨帖。

常年習武使用兵器,他的手指甚是粗糙,指腹有一層薄趼,觸到聶蘭臺細膩柔滑的肌膚,怕是會硌疼她,只得極盡輕柔。

見他薄唇緊抿,屏息凝神,這般大氣也不敢出的小心模樣,倒有幾分……憨態……聶蘭臺唇角微勾,斂下長睫掩去眼中笑意。

笑容清淺,人淡如菊。

高她一頭、將她神情盡收眼底的蕭淳譽眸光一熠。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神,掩飾似地,慌忙取過一卷紗布展開。但他的手臂剛環到她腦後,就被她抬手攔住了。

“怎麼了?”他的聲音略微沙啞,“傷口得包紮起來,不然容易再破。”

“這紗布素白,不妥。”聶蘭臺認真地道。

大過年的,她頭上裹一圈白紗布像什麼話。“蕙茝院有些彩色棉布片兒,我回去自己包紮就行。”

她亦是自小習武的人,又愛打鬧,受傷是家常便飯。

小時候她愛漂亮,嫌包紮傷口用的白紗布不好看,寧可露著傷口不包紮,祖母只得讓人弄些顏色鮮亮的幹淨棉布片兒給她包紮。

時日一久,這樣的彩色棉布片倒成了她的必需品。出嫁時,細心的白鴿還特地收拾了一盒帶到侯府。

“那我隨你過去。”蕭淳譽不待她開口,已經取來一柄白底煙墨山水羅絹傘,聶蘭臺本想婉拒,可到了嘴邊的話,吐出來卻變成了“好”。

……莫名其妙也好,鬼使神差也罷,這一刻,她不想拒絕他的好意。

蕙茝院裡冷冷冷清清,除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一個人影也無。

還是聽到腳步聲後,才有兩個小丫頭從旁邊的小屋子裡探出半個頭來,一見是蕭淳譽和聶蘭臺,慌忙奔出來向兩人行禮。

蕭淳譽斥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嗎?主子才出去多久,你們就偷懶撈閑,連個人影也沒有!”

兩個小丫頭慌得撲通一聲跪下,聶蘭臺道:“不長眼的東西,世子略說一句,你們就下跪,不知道的,還以為世子如何苛待下人呢,下去罷。”

小丫頭忙唯唯諾諾爬起來跑了,一個膽大點的,進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

世子替夫人撐著傘,與她同來蕙茝院,這可是新鮮事!

屋子裡比外面更冷清,不僅沒見到人影,連一絲聲音也無。蕭淳譽詫異道:“你那些丫頭呢?去哪了?”

他記得有時自蕙茝院外經過,隔得老遠就能聽到裡面的笑語聲,她那幾個陪嫁丫頭可鬧騰得很。

聶蘭臺道:“她們都回去了。”

“回去了?回哪裡?”

“回她們自己家,過年去了。”

藍鵲四個吃過午飯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