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江風溫柔

“先關著吧,別讓他跟外界通任何訊息,對外面就稱突發急病暴斃了,”聶蘭臺秀眉微蹙,“待我想好了再做處置。”

蕭淳譽道:“如此也好,也許過幾天他又改主意了。”

餘下的事自有蕭管家去處理,蕭淳譽牽著聶蘭臺從小閣子裡出來,見她面色鬱郁,便道:“今晚月色好,不如我們出去走一走?把這些愁思都遣散才好。”

聶蘭臺點點頭:“也好,順便找一找廖老實,萬一能碰到他。”

蕭淳譽道:“你就不能什麼事也別想,專心同我走走嗎?”

他語聲切切,目光殷殷,聶蘭臺的心不覺跳得快了許多。

靜夜深深,街巷寂寂,月色溶溶,曲蘭江畔涼風習習,一春橋上燈火幢幢,江面波光粼粼,別有一番怡人的夏夜清味。

聶蘭臺往四下裡看了看,突然道:“廖老實肯定不會來這裡。”

如此月色如此夜,蕭淳譽心裡正柔情湧動,聞言不由苦笑:“你還惦記著他呢?能不能暫時把他忘了?我今兒在京兆府,已經請人擬了狀紙,把他告了。”

聶蘭臺道:“告了好,有官府出面緝拿他,看他能躲多久!”

“蘭兒!”蕭淳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出來就是散心的,走了這麼久,你怎麼還在琢磨那些不高興的事?”

聶蘭臺想了想,停下步子,抬眸迎著他的目光,認真道:“其實我沒在琢磨廖老實和魯伯了,但我想的也是一些不好的事情,跟我兩個姐姐的婚事有關。”

蕭淳譽敏銳地覺察到她話裡的沮喪和恐懼,單刀直入地問:“是不是你擔心,我會跟那什麼張覓、劉奎一樣?”

“要說不擔心,肯定是假話。”聶蘭臺笑了笑,轉目凝視他,“不過你應該不會像他們一樣吧?”

“難說。”蕭淳譽難得見到她這樣在意自己,忍不住逗她,“男人總是盼著女人越多越好,我也不能免俗呀。”

聶蘭臺微笑道:“無妨。有多久的真心,便做多久的夫妻。若夫妻緣盡,自當一拍兩散,各還本道。”

她飛快地往前邁了幾步,故意跟他拉出一大截距離。

本來是跟她開個玩笑,希望她氣急了撒個嬌什麼的,誰知換來她這麼一句冷冰冰的大道理,蕭淳譽只覺一柄利刃從心口劃過,五髒六腑一陣緊縮。

他追上去攥住她的手,重重道:“好聽的話我不太會說,但我會讓你看到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和我,沒有緣盡的時候!”

他已經明白,他這個妻子家教與別家不同,看她的大姐聶瑤臺就知道,她們姐妹都是沒把和離當回事兒的人。

別的女人寧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也要維持婚姻有始有終,她們卻是隨時可以棄之如敝屣的。

聶蘭臺笑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什麼意思?”蕭淳譽聲音一沉,“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你自己?”

“我也說不清。不過我眼下是相信你的。”聶蘭臺無聲地嘆了口氣,或許她是信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吧。

日升月落,晝夜交替,四季尚且更疊,滄海能變桑田,人和人的感情,憑什麼能固若金湯,長似永夜?

曾經她為許清玦痴狂,一朝夢醒,不也是煙消雲散,風過無痕?

蕭淳譽眼下對她有情,將來會如何,誰又能預料?

“眼下?以後呢?”蕭淳譽急道,“哪天你不高興了,就不相信我了是麼?”

聶蘭臺笑著搖搖頭:“這個‘眼下’,可以無限延續下去,端看你表現。若你自己負心,又何須我來相信?”

這一瞬她突然有種頓悟似的鬆快,世上本無長久之物,何必單單奢求感情要長久?

來則悅納,去則恭送,豈不自在?

她先前笑得勉強,此刻這個笑容卻明豔坦然。

蕭淳譽懷疑地盯著她,沉聲道:“你休想打什麼壞主意!我告訴你,你已是我蕭淳譽的妻子,別的念頭,那些非分之想,你動都不要動!”

“別的念頭?非分之想?”聶蘭臺好笑,“比如?你舉個例子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