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一波未平

何蕙丹口中說個不停,天熱口渴,謝府的丫鬟奉上茶水,她一接過來就喝去了大半杯。

聶蘭臺笑道:“那敢情好,庶子女也是要孝順嫡母的,屆時我這個嫡母自然多子多福。我就是心疼何表妹要孤老終生,聽人說你是打定主意不嫁人了?”

何蕙丹面不改色,掩口而笑:“世上的事誰又說得定呢,我縱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可萬一將來老天爺讓我嫁,我又豈能抗得過天意去?若是有樁天定的姻緣在那裡,我逃也逃不掉,旁人拆也拆不散,反過來,有些人的姻緣,那就不是天定的,而是人強扭的,不用去拆,它自己就散了。這都是天意,人命違抗不得,表嫂說是不是?”

她湊了半個頭過來,拿帕子半掩著唇,絮絮低語,形狀親密之極,旁人見了,無不以為她與聶蘭臺姐妹情深。

當然她話裡的挑釁味兒,旁人是聽不見的。

聶蘭臺道:“表妹這話大有道理,很應該刻印成冊,廣為傳散,讓天下人都學一學。免得總有那看不破的人,對著不屬於自己的姻緣執拗痴纏,生出多少怨和恨來!強扭的瓜不甜,還是小事,可別把人給扭死了,那才糟了。”

何蕙丹盯著她,滿臉的不懷好意:“那表嫂覺得,你和我表哥的親事是屬於天定的姻緣,還是強扭的瓜呢?”

聶蘭臺還以為她只會玩那些彎彎繞繞的花腸子,沒想到她也會這樣直白地說話,倒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我和淳譽自然是天定的姻緣。”聶蘭臺優雅地啜了口茶,笑得春風和煦。“頭先我對許三公子死纏爛打,那著實是強扭,到底不成。今兒聽了表妹的話我才知,原來我的姻緣落在淳譽身上,這都是天定的,就是有人想拆散我們,也是痴心妄想,表妹說是不是?”

何蕙丹含笑看著她,並不答話。

聶蘭臺道:“說起來,表妹既不反對嫁人,何不早點張羅?畢竟緣分是天定的,機會卻是人為的,表妹年紀也不小了,再幹等下去,再好的姻緣都要等黃了。”

她說著向廳堂另一處微微一抬下頜,蕭氏和趙月曋母女倆正坐在那裡喝茶。

上次在蕭淳譽的答謝宴上,趙月曋被何蕙丹一頓好整,蕭氏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不知在憋什麼大招,竟然至今還沒對何蕙丹出手。

何蕙丹至今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喝茶,莫不是以為蕭氏母女倆就這麼認栽了?

聶蘭臺頷首微笑:“聽說勤國公府的四公子還未說親,才華橫溢,儒雅俊秀,表妹要是有意,我此刻就可以跟趙夫人提……”

“多謝表嫂關心,”何蕙丹眼中閃出厲芒,面上卻依舊含笑,語聲也是輕風細雨的。“不過表嫂還是多多操心表哥收房丫頭的事吧,我的事就不勞表嫂費心了。”

她一口把剩下的茶飲盡,用帕子拭了拭唇角,笑道:“這茶真是又香又甜,果然福氣大的人,連家裡的茶水都比別人家好喝些。”

說罷便款款起身,看方向是又往蕭淳慶的屋子去了。

聶蘭臺無聲地笑了笑,繼續喝自己的茶。

又坐了幾刻鐘,有婆子進來請客人們移步中堂,說是收生嬤嬤到了,洗三禮即將開始。

中堂裡人影攢動,盛國公夫婦、盛國公世子夫婦以及今日來觀禮的男賓女眷都到了,端的熱鬧非凡。

聶蘭臺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謝四公子謝淵白,果然生得清俊秀逸,風采氣度絕不下許清玦。

謝淵白穿一件海水藍團花交領直裰,束著藍邊鑲白玉腰帶,這身衣著只能說普通,若放在別人身上,必然毫不起眼,但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種矜貴溫雅氣派,在滿堂衣著華貴的賓客中,他仍是最奪目的那一個。

聶蘭臺在打量謝淵白的時候,發現柳綿兒的目光也黏在他身上,神色中還有些許難以掩飾的春情。

她忍不住暗暗嘀咕,這柳綿兒來意不明,可別是還在打謝淵白的主意吧?

略一沉吟,聶蘭臺對翠鳥低語幾句,翠鳥點點頭,不動聲色地退下了。

洗三禮要用的物品均已佈置妥當,除了赤金盆、玉杵、金銀錁子等物,還有裝在長腰細頸琉璃瓶中的清泉水,荔枝、紅棗、花生、蓮子等喜果,另有許多聶蘭臺叫不上名字的東西,五花八門地擺了滿案。

乳孃抱著孩子走到案前,盛國公夫婦就笑呵呵地走過來,帶頭添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