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看這個——”皇上摩挲著手中的枕頭,“酸棗仁入藥,可以安神;然而民間偏方,卻以訛傳訛,以為外用可以安神。”

“原來是這樣。”太子點點頭,“父皇博學。”

“不過是久病成良醫。”皇上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愣了下,隨後垂下眼眸,放在膝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手指交疊。

看著他緊張的模樣,皇上嘆了口氣:“迦奴,你是朕的兒子,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問朕,不用在心裡胡亂琢磨。”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朕剛才看你,是因為覺得,你作為兒子,當朕生病的時候,你侍奉左右,竟沒看過藥方子。”

“兒臣有罪。”太子立刻要跪下。

皇上攔住他,“現在我們只是父子,並非君臣。你聽我說——”

皇上甚至都不用“朕”自稱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顧忌。你怕我猜忌你,所以從來不問我的脈案;就算今日,那胡神醫給我診脈,你也背對著我。不是不關心我的病情,而是你擔心我猜疑你,是不是?”

“父皇——”太子低下了頭。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皇上心中也頗為無力,“別人來問我脈案,我會覺得他居心叵測,尤其是你的那幾個兄弟。但是你,倘若你現在就能擔起來,我現在傳位於你,又有何妨?”

太子到底跪下了,“父皇定然長命百歲,兒臣只希望能夠陪侍父皇左右。”

皇上沉默了。

好像他們父子之間,每次都是這樣。

皇上很想和兒子親近些,想跟他掏心掏肺,但是每次都被兒子當成驢肝肺。

好像他身為皇帝,就沒有慈父心,對長大的兒子,就只能有猜疑。

太子對他,剋制有餘,親近不足。

皇上羨慕別人父子之間親密相處的樣子。

明明太子也是他帶大的,先皇后性情也很大氣,怎麼他們兩個的兒子,會是這樣的呢?

皇上強迫自己打斷這種想法,免得讓自己心更堵。

他繼續說枕頭之事,“但是你看,朕明明知道這沒用,為什麼還會收下?因為這是她的一片苦心,她是真心覺得這樣對朕好。日後你接手天下,就會知道,有些人是這樣的,哪怕沒有那麼聰明的,但是踏實忠誠,你也要用他們。”

“兒臣記住了。”

“同樣,有些人哪怕有些缺點,但是有真才實學,你也要知人善用,揚長避短。”

皇上只恨不能把自己腦子從腦袋裡扒出來,直接塞進兒子的腦袋裡。

“是,父皇。”

皇上心裡默默嘆氣。

或許,是因為兒子還小,過幾年,歷練一番就不一樣了?

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看到兒子長大吧。

而另一邊,陸棄娘見蕭晏穿大衣裳,驚訝地道:“這麼晚,你還要出門?一會兒該宵禁了。”

“有點事情,你先睡,不用等我。”

“哦,行,那你回來的時候小心點,別被人抓住,要打板子的。”

宵禁還敢在外面行走,抓住就是二十板子,而且是第二天集中起來,當眾行刑,增加威懾力。

陸棄娘可不希望蕭晏成為那種顯眼包。

“嗯,放心,我會小心的。別等我,先睡吧。”蕭晏笑道。

“行,那你騎著驢啊?”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