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紅豆去了鎮上,一路上都帶著耳朵聽。

不忙著張嘴打聽,先聽聽看周圍人說話,心裡衡量一下哪裡有可能有線索。

她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一身粗布衣衫,提著個蓋著布的籃子,慢吞吞地走在街上,很不起眼,一般也沒人注意到她。

南省雖然不比關中地區盛產棉花,但是一直也都有種植棉花。

且因為國家號召農民交售愛國棉,南省這邊也一直都有棉花交付任務。

棉花收購的方式有好幾種,徵購、統購、派購、預購、換購等等,根據下發檔案以及實際需求不斷變更。

這個月南省的棉花已經進入了大采摘的時候了。

受限於現在的農業水平,現在的棉花產量並不高,各個大隊交愛國棉的任務都很緊巴巴,農民想要弄點棉花並不容易。

這時候在地裡採摘棉花的人更不容易。

進入十月之後,雖然天氣還是很熱,但是畢竟是盛夏的尾巴進入早秋了。

每天凌晨就去地裡摘棉花,田埂上地裡的棉花葉子上,還都有露水,下地不過十分鐘,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要被露水打溼個遍,貼在身上很難受。

但最難受的還不是這裡,因為農藥不普及,且棉花種子質量等等問題,棉花地裡比棉花更多的是棉鈴蟲,一個個胖乎乎的蟲子,把棉花地當成自己的窩,隨便一腳都能踩死好多個蟲子。

在地裡幹半天活回去,身上和鞋子裡包括頭髮上,都能抖出好多蟲子。

這活一天干下來,人頭暈眼花不說,還賊遭罪。

摘棉花的時候手指頭能被棉花外面的殼尖尖戳流血,潔白胖軟的棉花可愛吧,數不清的棉鈴蟲比棉花還要胖軟呢。

地裡的活兒幹不完,讓你連起雞皮疙瘩尖叫的功夫都沒有。

祁紅豆想到這裡就在心裡慶幸,還好自己不用下地。

不然這一比一返還的壽命估計她都不想要了,太遭罪了。

棉花到時候還要想辦法弄,家裡沒有厚被子,老太太沒有保暖的厚棉襖,到了冬天,她穿屁啊。

彈棉花是個老手藝,老道的彈棉匠說不定還是家傳的手藝。

祁紅豆有心留意,找到了彈棉花那老師傅家附近,因為分不清究竟在哪裡,就敲了一戶人家的門,藉口討水喝,和人家裡的老太太拉呱了幾句。

很快就搞清楚哪戶人家是彈棉花的了。

街尾不起眼的平房裡,深色的木門上存留著各種風吹雨打的痕跡,使得這門看上去比祁紅豆現在的年紀都大。

祁紅豆敲了門。

“誰啊?”

一個小孩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祁紅豆咳嗽兩聲,“鄭師傅在家不?”

一個聽起來就很弱雞的老太太的聲音,讓門裡的小孩稍微不那麼緊張。

屋裡面的鄭老頭也聽見了,走過來開了門。

“大妹子,你找我?”

一個看起來挺精神的老頭打量著門口的祁紅豆。

祁紅豆笑得比較虛弱,“大哥,能討口水喝不?”

站在門口說話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