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民國暗影二)

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陳濟堂內部又發生了大變故。原來陳對粵軍的管理,是外強內空,他根本控制不了粵軍的局面。

7月4日,陳濟堂的第一大將,第一軍軍長餘漢謀首先叛變,集中兵力向南雄韶關挺進,對陳濟棠實行所謂“兵諫”。當天,陳濟棠的空軍司令黃廣瑞突率四十餘架戰機,飛投民國中央。

而第二天,第二軍副軍長兼東區綏靖主任李漢琿掛印離職,翌日通電反陳。形勢就此急劇惡化,7月13日,蔣介石公告由餘漢謀代替陳濟堂,出任其原來的本兼各職。

陳濟堂只帶了十幾個人,狼狽跑到了香港。他為人確實厚道,臨走還贈送了李宗仁20萬大洋,以表歉意。走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大師”說的“機不可失”,是指他空軍的飛機飛不能“失”啊,飛機一失,自己就敗了。

李宗仁和白崇禧,對於粵系這短期的一連串變故,自然是目瞪口呆,陳濟堂在廣州8年,到底幹了些啥?對於粵軍的統治是如此脆弱的嗎?居然心腹大將,一個個地都如此容易就被蔣介石收買了?

大勢已去,李、白只能再向蔣介石低頭,桂軍退回廣西。還好西華對於蔣介石政府的壓力巨大,蔣介石也不敢主動再挑起與桂系的戰爭,事態才這樣穩定了下來。

回到廣西兩個月以來,李宗仁的內心滿是屈辱和憤怒,但又是無可奈何,實力不如人、策略陰謀還不如人,失敗得也無話可說。所以在王亞樵這事情上,能夠給蔣介石一個小挫折,也算是心頭小出一口惡氣。

他冷冷一笑,聽說這個王亞樵,矢志不渝要刺殺蔣介石,就讓他活下來。前兩個月,他回到廣西,此人還來拜訪他和白崇禧,想說服他繼續反蔣,可是他知道什麼呢?力不如人啊。

想到西華,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人家真的是蒸蒸日上啊,桂系這個時候可不敢得罪西華。情報人員告訴他,西華在貴州黔南山區,已經修通了通往廣西的多條道路,雖然不是那種典型的幹線公路,但現在的交通情況,已經改善了很多,足以支援西華軍隊向廣西進發,這讓他和白崇禧都不時憂慮。

從王亞樵這件事情,也可看出西華對於人才的重視。周恩來的密電,就說西華認為王亞樵“人才難得”,是未來抗日和清繳漢奸的一把快刀,所以懇請李宗仁保全其性命。

但自己和桂系這面呢?人才缺乏啊,尤其是政黨和情報方面的人才,王工度算一個,但自己其實對其也不放心,而且此人做事太過激烈,與桂系諸多將領,包括三號人物黃旭楚在內,關系都太過惡劣。且其態度太過親共,這也是個隱患。

與蔣介石的交鋒,屢次失敗,其實都不是失敗在軍事上,先在政治和情報上,就先輸了。未來桂系,必須加強在這兩方面的能力。

王亞樵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他立即覺察到了身上的痛楚。他睜開眼睛,自己是在醫院,得救了。

他一共捱了三槍,還能不死,真的是命大。特務一開始就打中了他兩槍,然後在後來的混亂中,他又中了一槍。

看到他醒了,病房裡的護士通知了門口的護兵,他們很快帶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軍官,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像一個教書先生。

那個軍官自我介紹說他是李宗仁麾下憲兵第一連連長舒齊雄。王亞樵趕緊向他道謝,他還記得當時就是這個人喊話,是他帶著桂系的軍隊救了他的命。舒齊雄笑著說不用道謝,上峰所命,而且他和不少弟兄,一向仰慕王亞樵這種真正的“大俠”,不斷做下驚天大事,讓人感佩。

舒齊雄向王亞樵,介紹了西華的特使張先生。這位先生是專門來見王亞樵的,這讓王亞樵感到很詫異,自己與西華,素無來往啊。

舒齊雄介紹說,是西華的周恩來先生,親自向李宗仁發來電報,他們得到了戴立的手下,要刺殺王亞樵的情報,而且那個於婉君已經是戴立的線人,王亞樵的處境非常危險,所以懇請李先生出手,這才救了王亞樵一命。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戴立曾經通報過白崇禧,請求桂系,對於他們計劃刺殺王亞樵一事給予方便,其實就是對他們的行為裝聾作啞。當時白崇禧同意了,在他看來,只是一件“小事”,都沒有和李宗仁說起。不過後來西華請求下,李宗仁下了決心,白崇禧也就改變了主意。當然,他們也不在乎戴立事後的暴跳如雷。

不知道底細的王亞樵當然非常感激,不過他很奇怪西華為什麼要救自己。

這位特使張先生,當著舒齊雄的面,也不諱言,拯救王亞樵的事情是二號人物李力勝,親自要求周恩來先生安排的,李力勝同志獲得戴立要刺殺王亞樵的情報後,說“人才難得,王亞樵完全可以是我們對日戰爭中,清除漢奸和日寇的一把快刀。”

原來如此,王亞樵恍然大悟,對於李力勝把自己當一把刀的利用之意,他也沒有覺得算是侮辱,自己這種無政府主義者,一向相信“血濺五尺改變歷史”,本來就想做一把最強悍最鋒利的刀。如果能殺掉那些漢奸和日寇,被西華利用又何妨?而且李力勝是西華二號人物,西華已大

有席捲天下成為中華之主的趨勢,被其看重,怎麼也算不上侮辱吧?

張先生道出來意,想邀請他到西安會商。西華預計1年內,日寇必然全面侵華,西華與其的決戰之日不遠。為了未雨綢繆,西華將在華北例如北平和天津等地,建立鋤奸組織,這是地下戰爭的一部分,所以邀請王先生合作,共襄盛舉。

舒齊雄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原來西華與日本人,已經要發展到準備這種大戰的程度了嗎?他有點熱血沸騰,雖然信仰不同,但殺鬼子是每個中華男兒的本分不是嗎?恨不得自己也能去華北戰場,參與盛舉。

王亞樵當即慨然答應,這是民族大義,能參與此事,是自己和弟兄們的光榮。他痊癒後,即帶著在梧州的弟兄們,北上西華。

張先生請他在痊癒後,透過桂系送王亞樵他們到貴州,然後西華會安排他們去西安。

這件事是李思華偶爾想到的,她最近經常在自己的記憶裡,回憶197年的重要事件,突然想到王亞樵在9月被刺殺,她當即覺得王亞樵這樣死去,太可惜了,於是安排了上述的行動。在前世的歷史上,她對於王亞樵也很有好感,此人是真正履行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志士,為人慷慨悲歌,不屈不撓,有古烈士之風,絕不遜色於中國古代的那些名震天下的刺客。

對於李思華而言,她並不重視王亞樵的個人能力,這在大勢面前,能改變多少趨勢呢?但因為王亞樵在全國的巨大名聲,他將是很好的一塊招牌、一面旗幟,而西華的情報機構,正在部署華北鋤奸的相關行動,此人正當此用。

張先生和舒齊雄走後,王亞樵躺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他有點感慨自己的前半生。

世人都把他當成了一個“大俠”武夫,其實他本來是一個文人,而且是頂尖的那種,他自幼讀書,聰穎過人,在清末參與科舉考試,居然是甲等前十名。

如果在清朝的太平歲月,他考取個進士都很有可能。然而時代變了,國家陷入如此境地,列強侵略,民不聊生,而軍閥們你爭我奪,他怎麼還能讀得下書呢?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首詞《念奴嬌西江煙雨》:“西江煙雨哭陸沉,魑魅魍魎狐兔,北土淪亡黃流注。中原烽火彌路,悲恨相繼,萬裡煙塵,江山知何處。堂堂中華,難忍東倭猖寇,醉生夢死內戰,媚倭求存,何言對國人!閩海羊城興義師,蒼蒼太無情,天涯海角,足跡無門,千載留淚痕。鷗蒙山重,北顧延河非孤雲。”

家國淪喪、兵燹連年,讓自己的悲憤愴鬱之情,一直淤積於心,只能是透過殺掉那些倭寇和漢奸以及反動派,來得到化解。

西華的邀請,也許是讓自己能夠在長期鬱悶之後,一舒心志的機會。大難不死,此身還要多殺幾個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