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是在知足堂認識陳瑾的。

那一年,宋光明第一次造訪知足堂(古醫學堂的線下據點),他就是在源河市楚縣羊角鎮的知足堂遇見陳瑾的。

為了來到這個聽說挺有名的地方,宋光明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倒了幾趟公交車,又拖著行李箱徒步行走了一個多小時。

說實話,這麼大費周折,經過多般打聽,尋尋覓覓,終於站在目的地知足堂大門前的時候,宋光明是非常失望的。

在那之前的幾天,宋光明的媽媽說:“阿明,你去吧!那裡有一個很厲害的老中醫,叫做孟福泉。他醫德醫術都很好,他給人看病不收錢,帶徒弟也不收學費,你去跟他學點本事,順便把身體調理調理。他住在……”

禁不住母親的再三嘮叨,宋光明心不甘情不願地踏上了尋找孟福泉的旅途。

他以為他要找的“知足堂”是一個挺氣派的中醫館,畢竟大多數中醫館都叫做某某堂,更何況這兒還有一個挺有名氣的老中醫呢。

知足常樂,“知足”這名字起得也不錯,大概這中醫館的老闆(或者是這老中醫)挺有學識挺有道行挺淡泊名利的,在這人心浮躁、唯利是圖的世道里,居然以“知足”為店名!

然而,當宋光明千里迢迢千辛萬苦來到知足堂,看到的似乎是一家足療店!

算是足療店嗎?可它比宋光明以往去過的最低檔次最差的足療店還要差上幾分。

它的店面像是完全沒經過裝修的樣子,掛著幾縷蛛絲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盞陳舊的白熾燈,發黃的牆皮剝落了好幾處,坑坑窪窪的水泥地板也不加修補……

不過是一個未裝修的門頭房擺了書架、櫃檯,加幾張椅子板凳,然後貼了幾張經絡穴點陣圖和足底反射圖。

宋光明找到這裡的時候已是中午快十二點了,店裡邊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坐著張小板凳,在給一個老年婦女做著足部按摩。旁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在看書。

宋光明愣愣地站在門口一側,往裡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那個大姐按摩結束,將老太太送走了,他才湊上前訕訕地問:“你好大姐,這裡是知足堂嗎?”

你可別說他是瞎子或者目不識丁,這家店根本沒有掛牌,他裡裡外外看了一遍又一遍,既沒看到“知足”,也沒看到“堂”。

可是宋光明打聽了好幾遍,古醫學堂目前的根據地就是這兒,應該沒找錯地方。

“這兒是知足堂。你是來做足底按摩的嗎?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們要關門午休了,你下午兩點以後再來吧!”大姐挺熱情地回答他。

宋光明訕訕地說:“聽說這兒有個老中醫姓孟,就是那個古醫學堂的孟醫師……”

“你找孟老師啊,他今天不在這兒。”大姐說。

“那他什麼時候過來?”

“最近都不過來。你回去吧!”

宋光明想多問些資訊,可大姐說他們要關門吃午飯了,他只好作罷。

宋光明找了一家賓館,這小鎮上最氣派的賓館,登記住下。不管怎樣,晚上肯定是住這小鎮上的了。

隨後他就給母親打電話,抱怨她是不是忽悠人,這兒哪有中醫館和老中醫,只有一家足療店……

宋母說:“阿明啊,就是這兒沒錯,我早給你打聽清楚了,那老中醫最近到山上閉關了,聽說是要寫書……你先跟著他的徒弟們學習學習,等老師出關了再指點指點你……”

“你是說讓我跟他們學足療按摩嗎?你想讓我後半輩子給人按腳嗎?”宋光明激憤地說著,情緒裡都是不滿和怨氣。

他當時想,我就算一輩子窩在家裡坐吃等死,我也不至於去給別人按腳。

“阿明啊,你別激動,”宋母說,“這孟福泉是貨真價實的老中醫,真有本事,要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徒弟跟著他,也不會五湖四海的那麼多人去拜訪他。他們學足療按摩肯定是有道理的……”

宋母說:“足療也是推拿啊,也是講穴位的啊!而且這只是他們那兒其中一種治療方法,他那兒絕活可多著呢……中醫博大精深……”

宋母說:“你先關注他們的公眾號吧,多看看他們的文章,治好了那麼多的人,有的是吃草藥治好的,有的是推拿治好的……還有那麼多人留言,寫得多好……”

宋母說:“孟醫師的徒弟每天早晨都出去鍛鍊身體,跑步,打拳,練些強身健體的功夫……你先在那兒待幾天,跟著練練……”

宋光明聽得有些不耐煩了,說:“行行行,我先找個地方吃飯,掛了啊!”

就這樣,他被親媽騙到了羊角鎮知足堂。

宋光明為什麼要到知足堂找孟福泉?對他來說不僅說來話長,還有些羞於啟齒。

那一年,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在過去的二十七年裡,他的人生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