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縣借來的那臺高畫質攝影機架在堂屋中央時,老式掛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快坐快坐,沒什麼好招待的,大家別嫌棄。”李愛國熱情地招呼著眾人,聲音中帶著幾分質樸的鄉音。

那幾位退役老兵也紛紛落座,他們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身姿依舊筆挺,舉手投足間還保留著軍人的風範。

溫婉和趙恆熙坐下後,目光被牆上的照片吸引,溫婉忍不住贊嘆道︰“老班長,您年輕時可真精神啊,一看就是鐵骨錚錚的軍人。”

李愛國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懷念︰“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過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熱血沸騰。”

趙恆熙拿著準備好的採訪稿好奇地問道︰“老班長,聽說您參加過對南越自衛反擊戰,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把您和幾位老前輩的故事拍下來,做徵兵宣傳,讓更多年輕人瞭解軍人的使命與擔當。”

聽到趙恆熙的話,李愛國與幾位老戰友對視了一下,沉默了。

攝影團隊來之前,他們便知道這次採訪會加入今年的徵兵宣傳片裡。

他們既激動又心酸。

激動的是國家沒有忘記他們。

心酸的是他們活下來了,而昔日的戰友們卻永遠地留在了過去,看不到如今華國的繁榮昌盛。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李愛國撫摸著褪色的軍功章,指尖在“鋼鐵尖刀班”幾個凸起的字跡上來回摩挲。

其他三位老戰士圍坐在褪色的搪瓷茶缸旁,其中獨臂的老張用僅剩的右手反復折疊著泛黃的軍用地圖。

“那是諒山戰役前的春夜。”李愛國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齒輪緩緩轉動,“我們接到命令搶佔三溪橋——”

話未說完,獨臂老張的茶缸突然“當啷”砸在水泥地上,渾濁的淚滴在斷臂空蕩蕩的袖管暈開。

溫婉注意到李鎮默默退到院子裡的桂花樹下,這個在演習場上被戰友稱作“鐵人”的年輕中尉,此刻正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

遠處稻田驚起的白鷺掠過他顫抖的肩頭,在清晨的曦光中劃出細碎的銀光。

“凌晨四點,霧氣濃得能擰出水來。”李愛國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攥緊,“我們尖刀班十二人摸到橋頭,工兵剪鐵絲網的 嗒聲像炸雷似的...”

他忽然起身走向牆角的樟木箱,軍靴踏地的節奏讓所有人想起紀錄片裡行軍的步伐。

當箱底染著褐色痕跡的日記本被翻開時,趙恆熙的鋼筆“啪嗒”掉在記錄本上。

年月日的字跡歪斜如蛛網︰“小山東腸子流出來了還抱著炸藥包,二狗子的鋼盔被掀飛半邊...”

李愛國念著念著突然哽著聲音咳嗽,溫婉這才發現他脖子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在衣領下若隱若現。

老張突然扯開領口,露出左胸碗口大的傷疤︰“這就是三溪橋的‘紀念’!南越人的燃燒彈澆下來時,是班長把我推進彈坑……”

“你們知道什麼是‘人橋’嗎?”始終沉默的老周突然開口,他顫抖的手在桌上擺出六根手指,“六十個活人!在齊腰深的河水裡搭成人橋!”

他布滿硝煙斑的指甲在木桌上劃出深深的溝痕,“戰友們踩著我們的肩膀過河時,機槍子彈就在耳邊嗖嗖飛...”

在場的工作人員瞬間紅了眼眶,可以想象那個中的畫面有多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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