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喜聞樂見的壽命論……(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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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喜聞樂見的壽命論……
1.
鏡子前的燈光是昏黃的暖白色燈泡, 包裹在磨砂玻璃罩中,發出朦朧柔和的光暈,把洗手間照得溫暖而靜謐。洗漱臺上還殘留著洗面奶的泡沫味, 一旁的刮鬍刀和牙刷擺得整整齊齊,像是某種強迫症的産物——當然, 是他自己的。
傑森站在鏡子前,肩膀微沉,傑森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 手裡握著一把黑柄細齒梳子,動作熟練地整理著頭發, 他的發色深黑如墨, 只有額前那一撮雪白像倔強的標記, 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惹眼。
他最近把頭發留得稍微長了一些, 後頸發尾已經能輕輕蓋到衣領, 再加上他自己其實很在意形象,又不願被蝙蝠洞那群家夥抓住把柄, 便趁著沒人時特地打理一番。
2.
傑森盯著鏡子裡自己的倒影,像在確認什麼,又像在對那道熟悉的臉默默審問。洗手間裡充斥著熱水尚未散去的濕潤氣息, 鏡子邊緣微微起霧,他的倒影在水汽之間若隱若現,像某種正在被時間修改的痕跡。
然後他看見了它——靠近鬢角,藏在黑發之中的一根白毛。孤零零地生長在那片一向整潔利落的發線邊緣,像一道突兀的裂紋,從某個他不曾注意的角落悄然爬上來,在鏡中刺眼地搖晃著存在感。
他眯起眼,緩緩將臉靠近鏡面幾分, 眉心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空氣靜了片刻,彷彿連呼吸聲都被這發現壓制住了,只剩牆角風扇慢悠悠地旋轉著,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像是時間在偷偷打磨骨節的聲音。
傑森挑起眉,眼底閃過一絲譏諷的意味——不是對自己,而是對那根不知死活的白毛,他抬起手,指尖穩穩地捏住它,動作幹脆,帶著一種近乎執行任務時的利落。
“嘖,”傑森低聲,“誰準你出現的。”
他說得輕,像是在和一根毫無生命的發絲較勁,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脆弱感,他盯著手中的白毛,放到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那細小的銀白線條在光下閃著柔和的光,不是慘白,而是一種帶著柔軟鈍光的銀灰,像雪落在灰燼上。
他半低著頭,眉宇微沉,眼神卻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感慨——像是在審視一個不請自來的入侵者。
3.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時間的提示,卻是第一次——它如此溫柔又突然地落在他身上,不帶血、不見傷,只是一根白發,就足以昭告:你開始老了。
傑森不是害怕老,他在槍口和死亡之間早就磨平了這種焦慮,但那根白發像個信使,提醒他那些他不願想起的、正在變化的事——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十幾歲的少年,不是從墓地爬出來的那個複仇者,也不是每天都能毫無負擔地沖進槍林彈雨的瘋子。
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是從這兒開始的。
4.
“算了。”傑森低聲自語,抬頭再次望向鏡子中自己的臉。那雙綠眼仍舊銳利,面容依舊稜角分明,只是此刻眼神中的沉靜多過了往日的狂意,“老了也還是帥。”
他說著,語氣玩世不恭,嘴角微勾,卻低得幾乎聽不見,像是說給鏡子聽,也像是說給那個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的自己。
5.
他再次低頭,白毛仍安靜地躺在指尖,纖細如絲,微微打卷,像某種未經許可的宣告——或是警告。
他盯著它看了很久,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有點想笑,彷彿被人惡作劇地在外套口袋裡塞了一隻巧克力糖,但又說不出這笑點到底在哪兒,那點笑意最終被他嘆氣吞進喉嚨裡,化作一道無聲的喟嘆。
他抬步,離開洗手間,腳下是厚實柔軟的淺灰色地毯,踏上去幾乎聽不見聲響,只餘身後門縫中洩出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
6.
落地窗外是夜晚的哥譚,整座城市像裹在霧氣裡的金屬盒子,冰冷卻不失光亮,燈光散在灰藍色的天空裡,被霧靄稀釋成模糊的光暈,遠處的街道像永不休眠的血管,車燈緩慢遊走,如同飄忽的螢火蟲,在暗夜中劃出一條條微弱卻頑強的痕跡。
屋內只有一盞立式臺燈亮著,光線暖而偏暗,把整個客廳照成一片昏黃的柔光區,燈光落在木質地板與沙發之間,在地毯上鋪出一道柔軟光影,將少女的影子靜靜投在沙發背後,拉長成淡淡一圈,如同溫吞的墨暈。
她在沙發扶手上背光而坐,那是個不該久坐的位置,卻成了她最常佔據的地方,彷彿她從來就不屬於規則本身。
腿晃來晃去,晃得悠然自得,她裹著他的一件黑色t恤,衣擺垂到大腿上,袖口寬大得幾乎蓋住了手,頭發亂糟糟地搭在臉頰邊,像是剛從床上爬起,又像被風隨意揉過,一縷掛在嘴角邊,被她若無其事地舔了一下,濕潤又帶著點小動物的隨性。
她正低頭,專注地看著地毯上滾來滾去的一團毛線球,那玩意兒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裡,也許是她在某個角落翻出來的,又或許根本就是她從別處帶回來的“戰利品”。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燈火下的湖面,帶著專注、好奇,和一點點未被現實汙染的歡喜。
7.
傑森站在她幾步之外,眼前的景象卻像隔著一層時間的玻璃,朦朧而清晰,他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那張臉——還是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