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克果斷,乃罔後艱。

今年冬日多雪,長安的雪就沒停過,昨日剛剛清掃出來的院子,一夜過後又被新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

李昭將阿依慕秘密接到了府上,大同寺到底不是久留之地,冬日裡一場雪下過後阿依慕又生了一場病,蘇溪瞧著李昭自己都是一臉病容,還有心思照顧阿依慕,冷著一張臉道,“殿下當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自己都在病中,還有空操心別人,放心吧,她的身子比你好得多,喝上幾服藥就好的差不多了。反而是你,倒是越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李昭不在乎道,“每到冬日裡不是都這樣嘛,我都習慣了。”

“以往至少是一年好過一年的,可這兩年分明是越發嚴重的!要我說殿下當真不在乎自己個,倒也不用浪費這些藥了。”

“我有分寸的。”李昭看著阿依慕,嘴裡嘟囔著家人的名字,不忍道,“派去找麥蘇木的人至今都沒下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

蘇溪看著李昭一副憂天憫人的樣子,嘆氣道,“你但凡少操心別人,自己的病早就好了!”每次李昭都是敷衍自己知道,可最後還是把自己的身子搞得一團糟,蘇溪這次住在公主府,不僅僅是照料阿依慕,也是監督著李昭,也幸虧有了蘇溪,慢月她們幾個也能稍微放心些了。

可還沒平靜幾日,府上就又出事了,李明憫身邊的飛星瞧見了李昭府上的侍女正同劉府的下人私下來往,當場就把兩人扣了下來。李明憫親自將人送到李昭府上的時候,擔心道,“劉家的人現在可盯著你呢!阿姐還是早些防範的好。”

李昭瞧著跪在下面的兩人,那侍女像是園中照料花草的,見被人抓到李昭面前,整個人顫抖著只顧著求饒,李昭沒有抬眼,對酹月道,“將人帶下去吧。”而後對飛星說道,“劉府的這個卸了他的胳膊,送到劉府門前。”

李明憫見李昭處理的不疼不癢,抬聲道,“阿姐,劉家人的手都伸到你府上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李昭反問道,“生氣如何?難不成我將人綁了帶到劉府,與劉邈當面對質?當初建府時,我就知道府中有安插進來的人,不過我院中房裡的事也只有慢月她們幾個動手,其他人也只是些灑掃的活計,我就留著沒管了,可現下看來,還是得徹底清一清府上的眼線了。”

“不過此事也急不得!前幾日阿姐還同我說,你成婚後倒是穩當了不少,還沒過多久就原形畢露了?我府上的事自然會料理,東宮裡面你們夫妻兩個也該小心著些,劉家狗急跳牆,什麼招都是使得出來的。”

李昭倒是沒有貿然行事,只從雲家那裡借來了人手,盯著公主府裡外出的人,一月裡倒是發現了好幾個手腳不幹淨的。

李昭將手中的幾張紙拍在桌子上,對尋月道,“去,將府上的人全叫來花廳候著。”

李昭對府上的人一向寬容,平日裡只要自己分內的事兒做好了,剩下的也就很少約束,可今日李昭難得興師動眾將眾人叫到花廳外,慢月拿著花名冊一個個對照,確定好了將冊子遞給李昭,“除去外出採買的幾個,都到齊了。”

李昭在屋內烤著火喝著茶,不緊不慢道,“既如此,派個人去門口守著,一回來就將人帶過來!”

沒得到李昭的吩咐,眾人只能站在雪地裡挨著,偏外面又在飄雪,一婆子仗著自己資歷老說道,“公主,這大雪地裡,眾人難免凍著,病倒了倒是不好做事了,不妨讓人去側廳和廊下候著,也好躲躲風雪。”

李昭冷著臉,“哦?你也是宮裡老人了,在宮裡也是這樣做事的嗎?”李昭走到門口,瞧著院子裡站著的人,“今日叫你們來這裡站著,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從我住進這公主府的時候便同你們說過,我李昭眼裡容不得沙子,你們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本分,到了年紀放你們家去也好,給你們指一門姻緣也罷,府裡供養著也好,都是易事。可偏偏這府中有些人不僅沒把我當個主子,還將府中的事透露與外人,這等欺上瞞下、賣主求榮的人,我是該杖斃還是該颳了餵狗呢?趁著人還未到齊,你們都想想,做了些什麼。”

李昭讓人去取對牌和庫房鑰匙,自己則在屋裡撥弄著算盤,噼裡啪啦的聲音傳出來,眾人心裡都是一緊,賬冊上面向來是心照不宣,只要不是差的離譜,賬房那邊就給報了,這幾年裡年底查賬也沒見永寧公主追根究底,怎麼今日想起查賬來了?

年紀小不懂事的早就被李昭這幅樣子嚇得腿直哆嗦,面上都要哭了出來,年紀大的則是盤算著李昭查到了什麼,有些貪得少的在心裡暗暗祈禱,盼著李昭沒有察覺。

幾個魁梧健壯的人壓著採買的人直接到了院子,把人往門口一扔,守在了門口。李昭沒說話,只是讓人將簾子掀了起來,瞧著跪在雪裡一臉茫然的人,開口道,“柯察,怎麼今日採買這麼久才歸?”

名叫柯察的那人笑道,“公主不是說冬日裡的菜總那麼幾樣,今日裡特意多逛了會兒,看有沒其他的。”

“哦?不是在同你那販菜的表弟敘話?”

尋月將賬冊甩在他面前,“自從去年開始,府上的菜便都是從你表弟那處採買的吧?”

“這……”柯察說道,“奴才是瞧著他做些小本生意,想著貼補他些,再者府中也是需要,就一直從他那處採買,是奴才公私不分,還請公主恕罪!”

“單是這個緣由?我怎麼聽說你這個表弟還負責給劉府送菜啊?與劉府的管家甚是親密!”

柯察磕頭道,“奴才不知,京中官家多是採買,許是劉尚書湊巧也是在我表弟這兒採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