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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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宮內各人各懷心思,朝堂之上卻為另一樁事煩心,李洲再三考量,指了柳闊沛,溫從文,齊珏三人為會試主考官,三月十六日起始,為期九日。下旨時距離會試不過十日,此前三人於朝堂之上皆不算乍眼。
柳闊沛曾任江南兩淮巡鹽禦史,現下雖官拜宰相,但與朝堂之上始終中立,算得上個老好人。齊珏任吏部尚書,臉冷心更冷,與政事上更是鐵面無私,任你再有門路,也得按規辦事。溫從文在其中略有不顯,但清河溫家不容小覷,往上三代皆為太子太傅,雖現下在朝中無甚官職,但常出入皇城,得皇上召見。
此三人一出,餘下眾人便知此屆會試皇上肅清朝野的決心,三年前轟轟烈烈的舞弊案一眾人等的下場還歷歷在目,自是無人敢頂風作案。
柳闊沛自回府便一頭紮進了書房,此次試卷由三人同出自是壓力萬分。柳懷遠得信趕回府中時,柳闊沛已在書房靜坐半日,連午膳都未用。
柳懷遠扣門,屋裡停頓了幾下傳來一聲進,其推門進入,書案上已擺了滿滿一桌的書籍,柳懷遠進門時柳闊沛手中還拿著一本《左傳》。
柳懷遠面上帶了幾分焦慮,“聽說今日朝會陛下指您為三位主考官之一,心中有些不放心,故來問候父親。”
柳闊沛言語還算平常,“為臣者,當為朝廷鞠躬盡瘁,只是現下這主考官不好當啊。”
“父親此言為何?”
“前頭陛下剛剛處理了舞弊案,現下這主考官無異於架人於火上烤,一不小心就是個錯啊。”
“想來陛下只是想今年會試平穩,求個公平,父親不用如此如臨大敵,還是得顧著自己的身子。”
“這其中深淺你是還未知曉,哪有這麼容易肅清幹淨。這些日子讓府上都安靜些,你也稱病在家,不要與人來往,我也會叮囑族中讓那些人都給我太平些。這次恐是皇上對世家的考驗,怕是掀起的風浪未必會小。”
“父親放心,家裡自有我看著不會給您添亂的。”
“如此就好。”
五日後柳闊沛離府前往出題,柳家眾人女眷不外出參宴,在朝者能稱病者俱稱病不出,餘者除政事外不多與他人接觸。朝堂眾人見此有嘲笑其小心謹慎的,還有如其一般格外慎重的。李洲觀朝堂之上人心各異,倒是不動聲色,現下竟然還閑下來與李昭在禦花園賞花喝茶。
“前幾日你送來的餛飩甚是鮮美,只是吃著餡料不似京中做法?”
“確實,是南方的做法,選用新鮮魚蝦混合雞肉剁成泥,加入胡椒和鹽調味,滾熟後澆上雞湯放上小蔥。比之京中做法少了許多香料但卻更為鮮香。”
李洲笑眯眯地看著李昭說:“怪不得阿憫時不時就要去你宮中,原是為了這口吃食。”
“可不是,時不時過來擾我清閑,可是難纏。”
李洲看著禦花園一處,回憶道:“你們呀,還和小時候一樣。阿憫自小就好纏著你,偏偏你愛和悅兒一處,很是嫌棄他,在禦花園蕩鞦韆時總是指使阿憫在後面推你們,偏偏他自己還樂意。”
李昭也想起有這麼回事,說:“因為這事,您和母親可沒少叫我過去訓話呢。”
李洲搖搖頭,笑了幾聲說:“那可都是你母親在訓你,你呢一回頭就把這個怨到了阿憫頭上,不理他,害得他哭著來和你母親告狀。”
李昭想想就覺得好笑,“這我倒是不知道。”
李洲將目光轉回李昭身上,看著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兒,感嘆道:“你自來早熟,我和你母親便對你少了許多教導。可當時見你因為你母親的事終日難眠時,我心中難受卻也不知該如何和你說了。”
李昭沒想到父親會同她再次聊到六年前的舊事,咧出一個笑,“父親,之前的事過去便不再提了。女兒如今長大了不少,也曉得父親有自己的苦衷,有些事也都放下了。”李昭不願多言,且當初的事是一樁糊塗事,現下也無需分辯。
李洲良久未曾發言,兩人靜立望向遠方。過了一會兒李洲換了個話題,“你為著悅兒的事回來,如今卻未見你就此事發過一言,你是如何看的?”
李昭依舊淡淡開口:“女兒原先急著回來是因為不清楚前因後果,加之突然聞訊,心中難免關切。現下卻是瓜熟蒂落,也就心中明瞭了。”
李洲皺眉道:“你呀!比之你母親更是玲瓏心思,聰慧但傷己。何事都想的過深,反而讓自己囿於一隅。”說著伸手端起杯盞抿了一口才接著開口,“現下你不願多說便不說,但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作為一個父親自是希望你們能過的安樂自在的。”
李昭不願氣氛如此嚴肅,開口緩和道:“爹爹還總說我思緒太多,您現下不也是,再說女兒如今未有顧慮,現下歸來還能與阿憫逗趣,同您撒嬌,同阿姐對弈也是女兒盼的。”
李洲臉上帶著懷念,“你母親以前總嫌你們三個吵鬧,如今一眨眼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紀了。要是你母親還在就好了。”
李昭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哀傷,安慰李洲,“父親節哀,母親若在天有靈定不願您因此傷身的。”
李洲語氣中多了幾分自嘲,“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李昭沒有再開口了,此事再說下去就繞不開母親的死因,那是他們所有人不願提記得過往。
當天晚上李昭便失眠了,安神香點了兩回依舊未睡下,索性起身去了書案前,研墨抄寫《金剛經》,更闌人靜,只有燭火搖晃,直至一卷經書抄完,李昭才揉著手腕放下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