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如波濤,中坐時時驚。

李昭今夜早早就躺下了,柳懷遠從書房處理完公事回房後,就見侍女伺候完李昭洗漱後正準備退下去,厚厚的帷幔放下將李昭的身影隔絕出來,柳懷遠攔住侍女問道,“今日在城外可是遇見什麼了?”見幾人搖頭不語,柳懷遠皺著眉頭揮手讓她幾人下去了,然後掀簾走了過去。床邊傳來安神香味道之重讓柳懷遠更是擔心,李昭面朝裡將自己縮成一團,即便如此好似在睡夢中也很不安穩,口中還呢喃著什麼。

果真天還未亮李昭就驚醒了,今次夢中總算是看清了母親的面容,孩提時初初記事時母親將自己抱在懷裡逗著,臉上還是帶著笑的,可隨著自己長大,母親面上的憂愁好似越發重了,最後一幕就是大火那日,李昭站在殿中看著母親被火一點點吞噬,任由自己如何喊叫,母親都未回頭。

醒來的李昭好似還在夢中,只見她蜷縮著抱著自己坐在那裡哭,柳懷遠睜眼便是如此,連忙坐起說道,“殿下,臣在這裡。”見李昭毫無反應,柳懷遠上前將她摟抱在懷裡,溫柔又堅定的說道,“李昭,不管你夢裡夢見什麼,都不用怕,我在你身邊呢。”

李昭像是溺水之人遇上浮木般,雙手緊緊抓住柳懷遠裡衣,將頭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哭,柳懷遠將下巴輕輕抵在她頭頂,將手放在李昭的後背上感受著李昭的顫抖,嘴裡一直唸叨著“我在。”

就這樣好像過去許久,直到懷中的李昭漸漸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還是這般相互依偎著,這一方小天地間只剩兩人的呼吸,許久李昭才拍了拍柳懷遠,示意其松開。

柳懷遠瞧著李昭通紅的雙眼,嘆道,“臣去給殿下擰條帕子來。”

李昭拉著柳懷遠的胳膊,“不要驚動旁人。”

柳懷遠整了整了裡衣下了床,幸而怕兩人口渴,壺中每晚都有清水,柳懷遠用這將帕子打濕,又回了床上,將帷幔拉緊防止漏風,自己動手擦拭李昭臉上已經幹了的淚痕。

李昭被他認真盯著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奪過柳懷遠手上的帕子自己擦,被柳懷遠伸手攔了下來。

等柳懷遠擦拭完將帕子放到床頭,輕聲說道,“時辰還早,再睡會兒吧。”兩人躺下後,柳懷遠伸手將李昭摟到懷中,像是哄孩子一般說道,“再睡會兒吧,我在這裡看著你,不會再有惡夢了。”

李昭聲音沙啞道,“你不好奇剛剛我為何哭泣?”

“好不容易將你哄好,我可不想再見殿下哭了,你看,我的裡衣都讓殿下哭濕了。”

李昭瞧著柳懷遠胸口處的一片淚痕,說道,“等明日再賠你一件衣衫便是。”

柳懷遠笑道,“那可是正好,不過要是殿下親手做的就更好了。”

李昭看著柳懷遠得寸進尺的樣子,哼道,“要是當初知曉你是這般無賴,我就不嫁你了。”

“那看來臣的偽裝很是不錯,直到現在殿下才看清臣的真面目。”

一番說笑後李昭胸中的鬱氣散了不少,李昭輕聲道,“還是謝謝你了。”

柳懷遠輕拍著李昭後背,輕聲道,“快些睡吧。”

等李昭再次醒來時,柳懷遠已經不在身旁,李昭將帷幔掀開往外喊道,“柳懷遠?”回應她的卻是候在一旁的尋月,“殿下,您這是要起了嗎?奴婢伺候您穿衣?”

“柳懷遠人呢?”

“駙馬早早便醒了去書房那裡了。”

“既如此,伺候我起身吧。”

直到尋月掀開簾子清楚瞧見李昭的眼,驚訝道,“殿下,您的眼?”

李昭順著銅鏡看去,自己一雙眼已經有些腫,看著很是明顯,李昭皺眉道,“去拿冰水浸濕帕子給我敷敷就好。”

李昭收拾完去往了書房,見到她來,柳懷遠把手中的幾張紙放下,隨手將一旁的書拿來遮擋住,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不再多睡會兒?”

李昭沒注意柳懷遠手上動作,只走了幾步就停住,說道,“不是說了今日要回柳府?你這一大早的,哪來的公務?”

柳懷遠站了起來朝李昭走了過來,細看發現雖用粉膏遮飾過了,但依舊能看出與以往不同,“今日就罷了,一會兒我自己回去的就好。”

“說了我們兩個,哪有忽然反悔的做法。快些過來用膳,一會兒咱們一同家去。”

柳府門口早早就派人在大門等候,見李昭的車駕過來,忙令人開門迎接。李昭見柳家一派隆重,也只皺了皺眉。

柳逸等在二門,見李昭同柳懷遠笑道,“兄長,嫂嫂,爹爹和娘親早早就等著你們了。”

要說柳府上有誰能合李昭脾氣,一是柳恆達,二就是柳逸了,故而每次來柳府李昭都會給柳逸帶上許多適合姑娘家的珠寶面料。這樣相處下來,柳逸竟也能在李昭面前說笑了。

柳逸走在李昭身邊拉著她的胳膊悄聲問道,“嫂嫂,可是今日兄長欺負你了?怎麼感覺你的眼紅紅的。”

李昭笑道,“哪有的事,是昨夜裡睡得晚了些。”

柳逸見此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惹得李昭伸手在柳逸額頭點了下,“不許亂想!”

等見過柳闊沛及吳氏後,柳懷遠被叫到書房,屋中只留吳氏同李昭還有柳逸。吳氏似有話說,找了個藉口將柳逸支了走,同李昭說道,“公主,原是湊巧,這些日子正想讓您與懷遠回來一趟,想著給你們商議下阿逸的事。”

李昭將杯盞放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