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生一快意,波浪五湖中。

李昭回到長不出的疲倦,她倚在窗邊榻上,手中拿著的是早早送過來的名冊,其中柳懷遠的名字最初就勾了去,家世、才學、容貌,柳懷遠在長安公子中是一騎絕塵,只是太過紮眼不是什麼好事,加之柳闊沛在朝中老好人般的作態。

只是柳懷遠說對了一點,無論是阿憫還是父親,都需要幫他們做事的人,柳家在朝四代,親戚在朝野之中是盤根錯節,更不要說柳懷遠祖父的門生如今也在各部之中,若是能借此讓柳家徹底效忠父親,無論是推行政令還是查治官員,都會容易許多。

只是柳懷遠這個人太過聰明,自己該不該去賭這一次?

“殿下,起風了,把窗子合上吧!”慢月的聲音響起,李昭才回過神來,抬頭只見剛剛還灑進來的陽光已經被雲擋了住,慢月瞧著說道,“怕是一會兒要下雨了。”隔著窗子看見外間紫藤花笑道,“殿下總說今年架子上的花開的晚了,您看這不都有花苞了,怕是一場春雨過後就要開花咯!”

李昭笑道,“是啊,總是盼著這花早些開,晚些敗,一年年看著,也只能任其自生自滅。”

慢月悠悠道,“奴婢小時候看家裡人下地幹活,總能聽他們說,自己栽下的農物是曉得你是不是用心的,用心栽培的總是比隨意栽培的長勢好,到了收成的時候也總是比不用心的收成好。奴婢想這花也是一樣的,您當初親自種下,一日日瞧著它發芽長葉,到如今夏日裡總能成一片綠蔭,也是您用心的結果。”

“可是我再用心,花還是會敗,這是阻擋不了的。”

“今年敗了,明年還會開,只要根還在,總會再開的,有時候花葉的頑強比人還強上許多呢。”

李昭搖搖頭,“也是,我在這裡替它自怨自艾,卻不知它是如何想的。”

慢月瞧著李昭神色,斟酌著說道,“殿下,今日您與柳大人的話,奴婢也聽到了一點,不知您是怎麼打算的?”

“你覺得他是個如何的人?”

“這…奴婢只隨著殿下見過幾次柳大人,依奴婢看柳大人待人接物是沒得挑,家世容貌俱是頂頂好的,只是奴婢覺得您與他相處時總是十分緊張,不如您和表少爺還有小王爺時自在。”

李昭盯著手中的名冊,“是啊,他這般的人做盟友是最好的,若是枕邊人,那豈不是太過可怕了。”

“殿下,為什麼您不選個自個兒中意的呢?”

“若是可以,我倒想削了頭發做個尼姑,常伴青燈古佛一生。這情愛太過煎熬,比這世上的算計都要狠辣,我是萬萬不想沾染的。”

慢月瞧著李昭一瞬握緊的雙手,長長的指甲嵌入手心,而後松開後手心留下的紅痕,不再多言了。

說話的功夫外面就開始落雨,望月跑了進來笑道,“還好我跑得快,不然這酪櫻桃就被雨淋了,這天,真是說下就下。”

李昭搖搖頭,“我還想著你去哪偷懶了呢!”

“這不您昨日念著許久沒吃,今日櫻桃就送了過來。”

卻說柳懷遠自李昭走後在亭子呆愣許久才收拾好情緒,無事般回了李明憫那裡,等出了宮,見一旁的小廝候在馬車旁,柳懷遠嘆口氣,“你們先回吧,我晚些時候自己回府。”

“公子要去哪裡?不妨讓馬車將您送了過去。”

“不用,我想一個人走走。”

柳懷遠走在街上,竟不知要往哪裡去,心中所想無人可訴,最終還是走到了楊宇府門口,楊宇將他迎入府中,見他無精打採,衣擺處都沾上了泥水,緊張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向四周張望不見跟在他身邊的小廝,“你這身邊的人呢?你這一身的泥濘,莫不是走著過來的?”

柳懷遠只搖頭不語,見他這般,楊宇將他帶到書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朝堂之上出什麼事了?還是你今日在宮外遇到事了?”

柳懷遠苦笑,“我今日做了一件荒唐事,卻不覺悔意,反而有種暢快,你說我是不是沒救了?”

能讓柳懷遠如此的便只有事關永寧公主,楊宇驚道,“你這是同永寧公主說什麼了?莫不是你向她訴說自己的愛慕之情了?”

柳懷遠並未回答,只是自嘲道,“我看我是病入膏肓,走火入魔了!”

楊宇著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別問了,這件事我不想說。你這邊有酒嗎?”

看他這樣子,楊宇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只好叫人去取酒,自己坐了下來,“此事說出來也好,永寧公主想來也不會把此事說出去,你這樣也算解脫,往後該是如何還如何。你當初那般越陷越深,我都不知該怎樣勸你了!”

柳懷遠苦笑,“如今倒是不用勸我了。”

楊宇將兩壇子酒直接放在面前,說道,“來,今日咱們也一醉解千愁,這一段便算過去了,以你柳懷遠的才學樣貌,何愁找不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

柳懷遠也端起酒壇,仰頭就灌。楊宇以為今日柳懷遠來找他喝酒總要傾訴,誰知從頭到尾只在悶頭喝酒,話少的可憐,反而楊宇一直怕他不快,極力勸慰。

酒到愁時更是催人醉,加之柳懷遠本就酒量不加,等到楊宇反應過來時,柳懷遠已經癱倒在桌子上了。這般情形楊宇自然不敢把他送回府上,便想著將他扶到廂房歇息一晚,拍了拍柳懷遠肩膀,“起來,我扶你去廂房歇息。”

柳懷遠迷迷瞪瞪睜開了眼,掙紮道,“不行,我要回府。”

“你都這般模樣了,讓伯父看見又是一頓訓斥,不若今日就留我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