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家別,何以為蒸黎。

城中疫病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蔓延開開,原先還坐的住的百姓也不禁恐懼起來,原先醫館中的百姓還是互幫互助,到了現在每個人恨不得離旁邊的人十步遠。

被隔離的百姓積壓的恐懼終於還是在某一天親眼看見一中年男子咳血氣盡身亡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

一婦人披頭散發的將遞到面前的藥碗摔碎,撕心裂肺道,“這樣沒日沒夜恐慌的日子到底還得多久啊?要是活不成,還不如給我一個痛快呢!”

撕開了個口子,眾人的情緒便收不住了,旁邊抱著孩子的婦人抽泣道,“大夫,我們這病到底還有沒有得救啊?我兒子如今才兩歲,再這樣發熱,怕是命保住也是個傻子了啊!我們家就這一個男丁了啊!他爹爹可還在外面等著呢。”

動靜傳回府衙,都尉先是坐不住了,提議道,“這,要不微臣派兵卒去醫館周圍守著?萬一裡面的人發瘋沖了出來,這城中正常的百姓豈不是要遭殃了!”

節度使想了想有理,正要派人去,被李昭果斷否了回去,“不行!現下你行此舉定會進一步激化矛盾,怕是難以收場,還是先按兵不動的好。”

李昭要隨蘇溪一同去醫館,被節度使攔了下來,“公主,這兩日正是疫病肆虐的時候,您還是待在府衙裡比較安穩。”

雲恪也有這樣擔憂,說道,“你身子弱,這幾日就不要出門的好!”

李昭搖搖頭,“放心,我出門前會燻艾,身上也佩著蘇溪給我配製的香囊,出了府衙我面紗絕對不摘!”

趙辰陽剛處理完事情從門外進來,見雲恪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這是?”

雲恪當著眾人的面指了指李昭,“我當初就不該腦子一熱把她留在鳳翔,現在是越發不在乎自己的命了!”李昭聽他說這話倒也無所謂,偏偏雲恪說著說著就氣急了,立在門口不動,還是節度使出來說了前因後果。

趙辰陽將節度使同都尉兩人送出院子,才回過頭來,見雲恪依舊守在門口,搖頭笑了起來,“你要不當初果斷些讓人綁了她送出城去,現下事已如此,不若讓她放手去做,況且她去醫館走一圈,比派多少人去都有用!”

“就是,我待在屋中也是徒勞,我又不能配出藥方解了這城中的疫病,如今能做的也就是這些小事,你們都曾去過醫館,現在不也沒什麼事嘛!放心,我只會比你們都小心,不會出什麼事的!”

雲恪看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無奈道,“哼!你們兩個湊在一起都敢把天捅個窟窿出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聽雲恪這般說,李昭便明瞭了,挑了挑眉沖著雲恪抱拳行了一禮就溜出屋去。

趙辰陽看著李昭的背影說道,“你放心,她心思比我們可是細致的多,做事向來有分寸。”

雲恪涼涼道,“大事上有分寸,小事上隨性的很!”

“你明知攔不住她,又何必現在在這裡生悶氣?放心,蘇溪還是有幾分可靠的,她自小隨著永寧,對永寧的身子骨比誰都看的重,她是不會讓永寧冒險的。”

雲恪嘆了口氣,無緣故的想起六年前送李昭出城時的景象,垂下眼來,聲音低了許多,幾近喃喃道,“幼年時我們一同長大,我對她還是有幾分了解,若是以前我自然不用擔心,可自姑母去後,她的性子便越發隱忍,我如今也看不透她了,我總想起六年前她去城陽,我同她去到姑母陵前的那一幕,她好似要隨風散了一般。我是怕她如今不把自己身子當回事!”

趙辰陽與李昭相處時日更多,自然也將她這些年的變化看在眼裡,曉得雲恪說的有理,也不吭聲了。

醫館中眾人的情緒還未收住,小孩哭鬧,大人抹淚,時不時夾雜著聲嘶力竭的咳嗽聲,每一次咳嗽就像要把心肺嘔出來,看的讓人心疼。李昭上前扶著一老婆婆,手在背後順著,讓老人家緩過來。

老婆婆回過頭見是李昭,拉著她的手擺了擺頭,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好些了,老婆子如今老了,身子比不得從前了,怕是沒幾日好活的了。”

李昭柔聲道,“婆婆您放心,現在大夫都在日夜不休的配製藥呢,很快就能好了!”

“小姑娘你不用安慰我這個老太婆,我小的時候家裡也遭了水災,我隨著家裡阿公阿婆逃到了這裡,算下來也有個幾十年了。老婆子大風大浪什麼沒見過啊?想的開!只是這些年輕沒經事的小娃娃可得救啊,他們這一輩子可還長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