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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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美
什麼是“刺激”?
我認為對比起痛苦,它更像是一種輕微的易於正常生活軌跡的一場遭遇。就像是七點鐘睡夢裡的鬧鐘鈴聲或者刺目的白光。這是我們生活中出乎意料的事件,就像是二十八日晚上出現在我面前的“凱瑟琳”。
我的獵犬往南方去,最後在破碎的海島中找見她。她穿著一件銀色亮片吊帶裙,深色的面板將裙子映襯得閃閃發光。
對於那些對她抱有幻想的生物來說,體態豐腴的凱瑟琳就是慾望的化身。她伸出粗短的手指,軟綿綿地觸碰我手上的面板。
“好久不見。”她說。
當時,墓地的柳枝垂在我們身上,黑夜裡,即使是狗叫都被灌木叢完全吸收。在當地人的神話傳說裡,會有一位黑皮耶穌來接走亡靈。
凱瑟琳是一隻肥胖的蟾蜍,誘人的女士,亦或者是一鍋散發濃香的肉湯。我們曾經見過面,在吊死鬼被放下來的時候,她拿走了未發育成熟的卵泡,熬成一鍋誘人的濃湯。後來,那些不算聽話的孩子也被捉住,塞進湯鍋中。
我盯著她的臉,那是一鍋“幼崽湯”。
她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卻沒有說我的名字。我是沒有名字的,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身份的佔有者。我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曾經是。
當我不在聽話的時候,這只蟾蜍就開始抖動自己身上的膿包,為我預制一鍋噴香的幼崽湯。
“派瑞特,”我說,“我是派瑞特。”
她笑了一下,我便用柳樹的枝條捆住她。蟾蜍的膿液開始腐蝕那些從與植物接觸處長出的瑩綠色礦石。緊接著,墳墓炸開,那些穿金戴銀的舊日貴族抖動已經礦石化的身體,將骨頭一根一根插入她的身體。
“你很痛苦嗎,凱瑟琳?”我站在遠處問她,“是什麼導致你要搶走我的位置呢?”
“你來到我的地盤,來到我的狩獵場。你這個破壞規則的強盜。”
“是你先擾亂生命的鏈條。”她說,“你先打亂了我們的規則。”
“你以為規則是來讓我們各自待在正確的位置上的。”我盯著她的身體,聲音放得很輕,“實際上,它是用來保護你們的。凱瑟琳,”
“在伊甸裡,即使狼與羊也能和平共處。你們卻把我趕出那裡,接著,你們自己也出來了,最後,你們跑到我面前。”
我朝她微笑,對她說:“現在,你也應該遵守生命的規則。”
就像那顆落入農場的星星一樣,我與旁白分食她,吃不完的就變成礦石,割開之後埋進墓穴裡。我們有極為漫長的時間去消化這一場大餐。
這時候,我問旁白:“鏡子的背面是什麼呢?”
旁白說,“是支撐鏡子的東西。”
那麼,又是什麼把凱瑟琳趕出伊甸?
湯姆·裡德爾找到萊昂尼達斯·尤瑟夫。那一年,他二十七歲。
尤瑟夫在北愛爾蘭做警長。
他過去的時候,一名傷者正在向尤瑟夫展示他被啃咬的雙手。另一個房間,尤瑟夫的搭檔摸了摸躺在爐子底下的狗。
“它死了。”搭檔說。
“它還是熱著的。”報案人說,“它還有體溫。”
“因為它躺在爐子底下。”警官說。
“它還是熱的。”
“因為爐子裡燒著煤球。”
這一幕看起來像是一本愛爾蘭文學的片段,尤瑟夫處理完傷者,把他拷在警車上,帶回警局。裡德爾就跟著他,直到他下班,回到農場。
農場也有一個爐子,瑪莎修女在煮土豆 。她把一個看上去與她長得極為相似的小女孩推到爐子邊上,用勺子一勺一勺給她餵食物
——她是一個殘疾人。
小孩子吃完飯,就被放在窗戶邊上。窗戶外面是一直灌著冷風的丘陵。落葉杉在季節變化中被腐蝕成光溜溜的線條,戶外的泥土上覆滿急待腐爛的枝葉。不過這個孩子大概是對這些事物沒有概念的,因為她從未接觸過泥土地面。
她正在看一本破舊的書,裡德爾站在那裡,問她:“你在看什麼?”
這時候的裡德爾已經開始弄一些危險的變形術,於是,他將自己的臉藏在秋日的陰影裡,只給孩子留下一段優雅的聲音。只是那股聲音混著外面羊群饑餓的叫聲,更像是某種邪惡的徵兆。
女孩抬起臉,她盯著裡德爾藏匿的角落,輕聲說:“愛爾蘭文學。”
“愛爾蘭文學?”
“對,愛爾蘭文學。”她說,“我們應該是愛爾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