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不容辭

啟元二十五年——夏

黃河水患年年有,但今年這事卻鬧到了皇城。

今年自開春以來,便下了好幾場大雨,雨勢洶湧,洛陽城的河道水位升了又升,有人感嘆今年風調雨順必是豐年,但也有官員上諫說要未雨綢繆,防治水災。

鑒於那官員從前在周邊郡縣待過許多年,有豐富的經驗,康元帝便採取了他的建議,派了兩位欽差去巡視了黃河河道中上游。

可欽差們去了那裡一看,卻見黃河水位只漲了一指之高,完全達不到決堤的標準,便自作主張將“無事發生”的結果報回朝廷。

又過了幾日,雨勢漸息,洛陽城水位漸漸回低,康元帝便也不再關注此事。

可黃河決堤之事不在一日之間,春日裡的多場雨將那防洪的堤壩漸漸沖散,如今夏至剛過,黃河中段馮翊郡便連下數日暴雨。

幾日的暴雨下來,千裡長堤瞬間崩潰,馮翊郡一夜之間成了水城,有百姓在睡夢中被水淹沒,而逃得快的百姓帶著家人逃往了河東郡暫時躲避洪水。

昨日康元帝連夜急召幾位重臣商議此事,最終的結論便是今日要選一位皇子和兩位欽差大臣一同前往河東、馮翊兩郡治水患。

但對於人選方面,康元帝還未確定。

他原本屬意的是幾位年長的兒子,譬如中宮皇後所出的三皇子,正宮之子去治水患,若事情辦成,便是儲君的不二之選。康元帝仍記得自己那早逝的大兒子,所以心中對三皇子的期待可謂只增不減。

可考慮到大皇子因臨川匪患而亡,康元帝心中也隱隱擔心過,若發生意外又要讓發妻如何自處,所以他又想到了那出生武學世家的皇貴妃之子五皇子。

不同於三皇子,五皇子從小跟著皇貴妃習武,幼時又得了祖父指導,如今放眼整個虞國,武藝能有他這般的,也只在少數,所以康元帝並不擔心他的安危。

可當他提出這治水患的決策時,卻見那群兒子們紛紛低下了頭,沒有一個兒子主動將此事攬下。

康元帝心中嘆氣,他知道自己幾個兒子們底下的小動作。

他也做過皇子,與幾位兄弟們爭過皇位,若不是獻王相助,他也不會有如今的地位。

所以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們也能如自己和獻王一般,兄友弟恭。

他看向底下端立在群臣中的獻王,目光相接的瞬間,獻王對著他安慰一笑。

康元帝心中一暖,可再看向殿內互相推諉的大臣們時,康元帝突然有些累了。

“行了”康元帝發話,群臣瞬間鴉雀無聲,“欽差大臣我已有人選。”

“既然諸位老臣都不願意,便讓朝中年輕血液去奮鬥吧,若誰能治了這次水災,朕便提他為正三品工部侍郎。”

話音剛落,幾位年輕官員便有些蠢蠢欲動。

但治水患不是小事。

若治好了,他們自然能一舉升至正三品,如今年輕官員中升的最快的便是傅錚了,但一年內也只是升到了正五品。

若他們中的誰接手了這任務,並順利完成,一把步入正三品行列,往後便是一步登天、平步青雲了。

可他們仍不敢做那出頭鳥,畢竟這事若完成的不好,掉的怕就是腦袋了。再加上他們並無治水患的經驗,去了那也束手無策,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眾人心中計較一番,再次陷入了沉默。

顧詢墨站在前排,與兄弟們一樣,低垂著腦袋。其實對於黃河水患這件事,她在話本中是有看到過的。

話本中,“顧詢墨”頻繁切換男女裝,與“傅錚”糾纏一年之久,眼見身份即將被拆穿之際,卻正好遇上了黃河水患。

而這次的治水患一事,欽差之一便是“傅錚”,“傅錚”因為入職的一年內表現極佳,得了丞相的青眼,便暗中將他拉到了自己的派系之中。

丞相自然是七皇子黨,所以見“傅錚”與“顧詢墨”走的太近,便用此次治水患一事敲打了對方。

而這次治水患,“傅錚”自然是無功而返,後來黃河水患又蔓延了周邊幾個郡縣,直到汛期結束後,這事才算平息。

因此,這是話本中“傅錚”為數不多的失敗,自此之後,他投入了七皇子派系,也漸漸減少了與“顧詢墨”的交好。

直到後來幾個皇子鬥得死的死殘的殘,才讓“顧詢墨”撿漏上了位,而那時的“傅錚”已娶了丞相家的嫡女,也接替了丞相的位置,一時風頭無兩,“顧詢墨”一個毫無依仗的皇子,自然也就成了傀儡皇帝。

不過,話本中的故事並沒有在現實中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