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驚喜完)

◎回家。◎

這半月, 沈萇楚先去看了爺爺與爹孃。墓地旁,她居然見到了已經成家的伯奇鳥。

沈萇楚與伯奇鳥聊了聊, 伯奇也變成了老鳥。它安穩端坐巢中,周圍一圈張口討食的小伯奇,淡定道:“你走以後,沈小姐關照我比較多,我就在這裡安家,也挺好。”

沈萇楚守了數十天,伯奇又道:“沈重昉小姐說, 沈家在,那沈家就是沈萇楚的靠山。若沈家不在,那便是做娘親的灑脫放手, 要小小姐自由自在,找個自己的家了。”

沈萇楚明瞭。

聽著小伯奇嘰嘰喳喳, 老伯奇辛苦帶娃,她送它些靈草, 朝著家人叩了又叩。

娘親從來沒有怨過她。

離開祖墳,沈萇楚前往乾華山,開了魔淵。

時隔百年,再裂開的魔淵如幽深暖泉,逸散出絲縷魔氣, 朝著極北處飄去。

沈萇楚業界內的原初魔氣也隨之停止躁動。

靈魔天塹被填平,眾生平等,似乎將迎來新的未來。

至於這些壯闊, 在此時, 都暫且和她無關。

毀道境劈天道, 數月內又開魔淵, 消耗極大,沈萇楚無比疲憊困頓,胡亂將宜修堂收拾好,就倒在床上開始睡。

累到極點,連門外樹上幼鳥啼叫都成催眠小曲,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所雲。

就連肇斯行何時尋來,她都不知,只是睡足時辰起身,就看到他在床邊跪趴著。肇斯行頭枕在她臂彎處,捲曲烏黑的頭發披在肩上,似某種捲毛大型犬,倔強地用腦袋靠著主人。

沈萇楚緊皺的眉頭也因他這滑稽的姿勢松開,險些笑出聲。

她一動不動,細細地聽肇斯行的呼吸。

很輕,似乎怕吵醒她,細微的鼾聲都被壓在喉間,時不時發出極小的悶哼。

睡得還挺熟。

沈萇楚盯著光滑的樑柱,聽著他的呼吸,慢慢地梳理心中所想。

說實話,關於肇斯行聯合眾人隱瞞她某些事情上,她是生氣的。可有先例在前,沈萇楚對待這種難辨善惡的隱瞞更加謹慎,生怕再鬧出類似‘借劍’事故。

當然,能想通,能理解,不代表能消氣。

更令她氣餒的是,在劈掉天道後,她似乎陷入患得患失之中。

每日只有漫無目等待,等人回來,聽肇斯行滿口胡話。再到鬼界,繼續聽黎清逸和阿冉胡謅後,再回到沈府繼續無所事事,昏昏欲睡。

這對於她來說,太過於頹廢了。

沈萇楚自認算心氣足,執拗,偏執,容易鑽牛角尖的人,聽著糟糕,可懷揣這樣的性子過了兩世,有了一個還不錯的結局……

想到這裡,沈萇楚愣了一下。

結局?

她側頭看臂彎間的肇斯行,或許是頭發瘙得他鼻尖發癢,他皺了皺鼻子,朝著她肩膀蹭了一蹭,又睡了過去。

肇斯行似乎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回家了。

這是他的結局,但不該是她沈萇楚的結局。

沈萇楚轉過頭,盯著房頂光潔的樑柱,實在難忍,翻了一個極幹淨的白眼——不針對別人,僅針對自己。

她竟也像肇斯行,如此難安。有一點風吹草動,就似瘋了一般,開始作天作地,不得安寧。

轉念一想,何必作踐自己。娘親都告誡過,一輩子圍著一個人轉該是男人的事情,不該同她們沈家女人扯上關系。

人要灑脫,天才能高,海才能闊……

臂彎間,肇斯行輕聲哼唧,又眷戀地用力往她臂彎裡鑽。

闊個狗屁啊!

沈萇楚甩開人的腦袋,骨碌從床上爬起,手掌一撈,攥著人下半張臉,虎口卡著他鼻尖,眸光冰涼狠辣,瞪著肇斯行尚且迷糊的蛇瞳道:“醒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