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021晉|江獨家發表

◎搶權。已替換)◎

李芙梔行商, 每年為了穩定生意,沒少對國庫貢獻。今年是照例入宮遞交記錄銀錢布匹等物的謄帖,帖子上比去年少多, 她自然清楚。

聞言眉頭一蹙,李芙梔佯作疑惑:“冊子裡每一樣都是臣婦親自清點核對再三確認,比之去年只多不少,陛下是否看錯了?”

冊子極薄,連半個小指甲的甲蓋厚度都沒有,倘若再拆去封皮封底, 那便就只剩了兩張巴掌大的紙。見她裝模作樣, 皇帝凝視她, 直接發責:“今年貢銀四百萬, 這冊子裡只有四十萬兩。既是你親自籌辦, 足少了多少,你不知道麼?”

那自不必說。李芙梔聽著, 恍然。

“原陛下是指這個。”福一福身,她坦然,“那依然是沒有少的。按元府舊例,給宮裡上貢的是封地六分之一的盈利。今年西北租出去的田地並農産收例二百萬零六兩,貢銀當為三十五萬兩,臣婦做主,添滿了數, 共四十萬兩。而且,循例來說, 貢銀上交後便也不需要布匹香料, 臣婦按陛下習慣, 仍舊收拾了二十餘箱。陛下說少了, 臣婦又哪裡有這個膽子敷衍龍顏。當真是從沒少過。”

元氏不是大士族,沒什麼威震天下的權力名氣。當年太祖領兵打天下,兵馬錢糧稀缺,時江淮小族出身的元氏先祖看準時勢輔佐太祖造反,這才記了一功,得了個柱國的名頭。後皇位掌權者更替,襲爵的元景山也沒了什麼權力,還是皇帝奪權時他幫了一把,與夫人李芙梔一個提供人力一個提供錢糧,這才撿回了這柱國的名。

但此事也一波三折。當年皇帝登位,論功行賞,其實元景山最多就是個伯位的爵爺。要不是連遇天災節日,國庫漸空,急著要銀子,皇帝與元氏立定了貢銀保爵的協定,又哪裡輪到元景山當柱國。

李芙梔搬出舊年協議,皇帝顯然對此事還有印象,沉默一下,他看著崔誦翁端藥過來,袖袍一揮,沉聲道:“是否是因為盛良娣的事?”

李芙梔生意興盛,能從五湖四海不同的人手裡賺錢,便不會是個傻子。她再怎麼私相上貢,鋪子産業該交的賦稅沒一分是少的。便是今年跟官府租下的西山,一百七十萬一年還需自己尋人手開墾,她也在約期內繳清了所有。要不,此下皇帝怎麼會如此不好發難。

他發問,李芙梔目中水光一晃,沒開口。

“明蘭那孩子還年輕,總有許多事不妥當,明崇如今有自己的主張,卻也不盡是對的。夫人與朕相識如此多年,朕也不是看不出夫人喜愛明崇那孩子。只是……咳。”他攀住案幾,似乎太疲累,終於忍不住重重咳了一下。身軀佝僂,他抬臂擋開崔誦翁,看向李芙梔,“……公私,總得分明才是。”

公私分明?從元妃那兒得知他如何對待容洛,李芙梔聽了這話,心中感覺是無比地諷刺。

她因元妃對容洛愛屋及烏,卻也不太過偏愛。便是如今應了容洛請求做這事,她也不過是認為此事簡單而不會招致滅頂之災,純粹是對容洛看好而做的一次投注爾爾。但,饒是再不上心,得悉皇帝行徑也定然有所鄙夷,更何況她本對容洛有所喜歡呢?

眉心蹙緊又放開,李芙梔低眼一嘆:“陛下到底是錯怪臣婦了,倒不是臣婦不願上貢。只是今年向官府租了兩座山,實在是沒有餘錢。另一座不說,就西山這一處,要開礦、種樹、開地,官府也只派一部分人幫忙。可就靠那一點人,盈利怕是要等到後一年,既七月要開始走,那定要請人幫忙。這農戶、工匠,帶著說服合資,林林總總又是許多銀子。何況臣婦還得給官府交別的租銀?”頓一頓,她苦了臉,“士農工商,雖臣婦做的是最末端的事,但也是累的。陛下看見那前三個,也得看看我們這些人,何以偏心呢。”

利利索索地把要做的生意都抖出來,是明明白白地哭窮。說完了,她還十分滑頭,只要皇帝一張口她便嘆一口氣,一聲沉重過一聲,直把皇帝堵得神色不虞。

僵持良久,皇帝也沒法,只得認下貢銀,讓崔誦翁催促自己把脈以做藉口,便放元氏夫婦二人離去。

李芙梔好容易來宮中,沒見到元妃如何會願意返回,這一留,她便在離宮時撞見了被緊急傳召入宮的容明蘭。

皇帝對放權的容洛一直監視,容洛近日一舉一動他都清楚。今日李芙梔裁減貢銀,他認定了是容洛攜同李芙梔有意所為,不過,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盛婉思是她友人又是元氏族女,容洛替友人出氣,元氏替親人出氣,那是朝事麼?至多是家事。

元氏和容洛都不能給皇帝出氣,那就只能發難容明蘭了。

一通訓斥,盍宮皆知。但容明蘭依舊沒有向容洛認錯,也沒將盛婉思接回府中。

月色通明,白雪如鹽,鏡湖碎裂,紋路似樹枝伸展,樹幹上,一個小小的黑洞裡驟然高飛起一隻鯉魚。

鯉魚啪啪甩尾,燕南將釣線拉近,在臺中烤火的知徽便“哇”一聲驚喜地亮了雙眼。

小碎步嗒嗒地一路跑過去,他眼裡盛著星星似的崇拜地看著燕南,便連連跳著要去夠那條魚。魚鈎尖銳,鯉魚吃痛,那尾巴眼看一下要打到知徽臉上,寧杏顏便立時眼疾手快地將他拖進了懷裡。

“小壞崽子,你阿孃一不看你,便調皮起來了。”手指微彎著輕輕捏了下知徽的臉,寧杏顏把他摁在懷中,抬頭看向容洛,“方才說到哪兒了?哦,記起來了,說到要讓太子監國這事泡湯。”見知徽扭動不停,她像揣個狼崽一樣地把他扭回來坐好,又道:“那還是得除了關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