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0206晉|江獨家發表

◎兵權。已替換)◎

將一小條紙條捏在手中, 容洛看了一眼,輕輕冷哂。

容明蘭並沒有隱瞞的膽子,她只問了一句, 他便乖乖認命將王知微偷送的信條交到了她的手裡。

次日三更,太液池桃林旁。

當真是個好的密謀之處。

迎風而立,一目看向隔岸燈火,還不待她把那信條收起,春日便從旁過來,輕輕福了個身:“殿下。”

早前她已囑咐了春日去發帖, 這一會兒春日回來, 容洛轉身往身旁的文德殿走過去, 問道:“人都到了?”

“是, 只崔家族長不敢來, 換了崔小郎君。”春日弓著身子回話,又將手裡頭的燈籠往前伸了伸, “本是小郎君也不來的,約莫是訊息傳到了皇後娘娘那兒,齊掌事領著帖子過來給了奴婢,這才請到了人。”

這一句就教何姑姑抬了眼。往時這樣的事,本是交由秋夕去做,如今事務繁多,秋夕與她都走不開, 這才交到了春日的手上。換了秋夕,這事決計沒有這麼一波三折……且聽春日的說法, 那崔氏必是給了她氣受的。

口一張, 何姑姑才要說什麼, 容洛便抬袖擋了一下。

“崔氏如此, 誰去都是一樣的結果。”斂了斂衽,容洛未曾移眼,“崔彤雲左右不只是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他崔氏的子弟。崔敬桓若要以孝字族規的壓他,他如何能不聽。人入宮了便是,旁的,不用計較。”

她是當真不在乎崔氏此時做了什麼。前朝崔氏罪名已定,下來便是查辦,崔氏三房牽涉其中,沒有一人能跑得掉。瘦死的駱駝說白了也是死,死前打的響鼻,難不成還能震撼泰山麼——自然是不能的。崔妙儀送帖讓崔彤雲脫身,想來也很明白這一點。

至於春日,她忠心耿耿,也有心學著幫她處置身旁事,她勤學善思,處處挑刺也好沒意思,知道了這一回的不足,下一回必定也不會再教人給她臉色。

跟了容洛多年,她意思如何,何姑姑也明白了過來。往後退下去,隨容洛一同繞過廊道拐角,便跨進了文德殿。

文德殿多用於設宴大臣。挑明容明蘭與三家密謀之事後,容洛便讓人在殿中擺設宴席,下發帖子請三家家主入宮。如今春日回來,三家也已經到了殿內,除崔彤雲並非崔家主事之外,令如城與王知微,都是能定論自家前途後路的人。

提裙跨欄而入,容洛掃量在座三人一圈,笑了笑:“何必如此拘謹。各位同本宮都是老相識,何必在意禮數,先用便是了。”在席中落座,容洛從侍婢手中接過長斛,攪一攪濃白的酒漿,一抬眼,見三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正襟危坐的樣子,她眉心花鈿順著笑往上一動,擱下長斛,“酒是笠翁春,肉是杏顏前兩日從獵場帶回來的鹿肉,魚取自淩春池,是明轅親自所飼,無毒,諸位安心。”

話雖如此,四下卻沒一個侍婢順著容洛的意思上來替他們試菜。

王知微抿唇,與身旁坐著的令如城對視一眼,站起,向容洛作揖道:“殿下有話便請直說吧,臣等惶恐,必是要辜負殿下美意了。”

眼下三家與她的關繫好壞便是三歲小兒都清楚,她那一桌無事,每道菜第一口無事,誰知以她的心思,第二口又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自然,菜容洛必是沒有下毒的。王知微如此,她也不逼迫,直了直背脊,她將視線從酒漿上提起。啟唇道:“既如此,那便請崔少監給二位做個榜樣了。”

崔彤雲如今已經投靠容洛。崔妙儀舍棄崔氏,卻還是盡了綿薄之力,為這位崔氏郎君鋪好了前途。今日得容洛傳喚入宮,他被阻攔,卻也從崔妙儀口中得悉了容洛的打算。

握著那張書陳崔妙儀筆跡的厚重簿子,崔彤雲掀眼看向容洛,喉頭動了動,還是將其舉過了頭頂。

“崔氏受利矇蔽,辜負皇恩,認罪受罰,願辭官返鄉,並空盡崔氏庫房,上充國庫,下安流民,以贖結黨營私,汙穢朝堂之罪。”雙膝觸地,崔彤雲沉眼,深深嘆息,“崔氏自知崔敬桓罪孽深重不可清白,願返丹書鐵券,望長公主網開一面,留其薄命。”

崔家罪積深厚,朝野盡知無法再恕,如今崔妙儀為保崔家嫡支,自作主張徹底放權,並用太祖禦賜丹書鐵券留她父親一命,外定了眾人之口,內也杜絕了清流一黨異議,已是最大的盡力。

可此事終是有背三家聯手。王知微被崔彤雲一席話嚇住,當即皺眉:“不可能,崔氏如何會……崔敬桓分明有意……”

“有意與你等聯手對付本宮?他又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權力,代替崔氏上下做主?”支肘倚在案邊,容洛從何姑姑手中接過那枚冊子,掃將一眼其中附著的丹書鐵券,放回何姑姑手中,“崔家三房皆不成樣,得入崔公眼中的,唯兩個小輩。當年當日,妙儀女子須出嫁,崔少監又履不得仕,這才讓崔敬桓掛了個崔氏家主的名頭,實則掌家之人,至始至終皆為妙儀。妙儀未能讓位,他如何能代替嫡庶兩支與你二人做主?”

微微揚眼,容洛看向令如城,笑道:“崔公當年甚欣賞都督,此事,都督想必也都知道的罷?”

何止是知道。令氏對男子女子一視同仁,便是令如城那個喜女兒厭男子的父親令海登所引發。當年崔令兩家為好友,還是令海登給崔公指出崔妙儀之才,才教崔妙儀脫出閨房。

令如城本想隱瞞此事,將錯就錯依著眾人認知定了崔敬桓的地位,好籌謀往後對付容洛之事。怎想崔妙儀釜底抽薪,直接不顧崔敬桓上遞認罪書。

屏息一時,令如城吐氣:“大殿下果然不負太後青睞……像極了她啊。”

他對連隱南的仰慕不必再說。容洛聞言,緩緩頷首坐正:“是,但也正因本宮像她不是她,本宮絕不能等著你們學先帝,帶刀入了明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