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1021晉|江獨家發表

◎聽從。已替換)◎

經手六部, 盧氏入朝的事就一定瞞不過容明蘭的雙眼。

散朝,容明蘭歸至選德殿時,容洛早已候在殿門外。

一擺手免了容洛的禮, 容明蘭一邊招她一道入殿,一邊道:“今日宣旨後令家似乎十分不滿,你確定此事無誤?”

削弱世家權力是容洛提出。正如容洛所想,朝中乃至整個天下,幾乎都不曾質疑過世家存在是否弊大於利。容明蘭年輕時受向氏輔佐,待得成年後身邊也從未缺少世家, 如不是提及點明, 容明蘭定然是要花個三年五載才能領會到身居高位的四面楚歌。

少年新帝的不安在面目上一覽無餘, 容洛睨他一眼, 道:“北珩已與王家接上頭, 待得這一批人放出去,世家自己會鬥起來。如今令氏對此有意見, 符合籌謀,陛下當是及時添油加火,而不是對此憂心驚懼。”感覺到初春錐骨的寒氣,容洛攬了攬披風,“新朝新帝,底下數百隻餓狼都盯著陛下,陛下絕不能害怕。”

容明蘭只有十九歲, 雖當了多年的太子,但當皇帝是頭一遭。朝中新舊世家林立, 老臣黨派陣營都是一汪汪毒人的泥水。文景帝當年醉心於拔除謝家和容洛, 重用了各式各樣諸如向氏的那樣的小族與臣子, 連氏與謝家遺留下的問題都沒有處置。容明蘭此一登基, 那烏黑暗流底下的牛鬼蛇神瞧新帝是個受控容洛的帝皇、宮女所出的孩子,瞬間就都現了原形。

要錢的要錢,哭窮的哭窮,家裡有問題的自首,轉眼合作的小族上書,就要什麼“天下大赦”。

容明蘭對容洛,自不用說,是又恨又怕。當時他受容洛挑唆,怒火上頭殺了皇帝,又要容洛收拾殘局,轉眼冷靜下來,心中便是扼制不住的後怕。既怕淪落為容洛手中傀儡,亦怕容洛將此事公之於眾,為滿朝甚至天下知。

但他能怎麼辦,他也想殺了容洛——可殺了,何人替他死死捏緊那些巨蟒的七寸,保他安坐皇位?

想著自己示好重澈,又向容洛低頭的事,容明蘭坐在案後,定心把雙眼按在摺子上頭,頷了頷首,道:“那位蕭純蓉,朕看過了。麗妃也很喜歡,朕想著準麗妃的請,常讓她進宮陪麗妃說話。”

麗妃指的是向綾羅。新帝登基,還需依託崔家,崔妙儀發妻,無病無災,自然是為後。而底下的盛婉思誕皇長子,有功而淑德,背靠元氏與寧家,封了個貴妃。向綾羅罪臣之女,封妃自然有爭議,但看在她誕下三位皇嗣的份上,容明蘭還是央了容洛出面擺平。

向綾羅與容洛有深仇,她熬出頭得見天日,立刻與容明蘭一條心。容明蘭忌憚容毓崇,她就一心要抓容毓崇的軟肋,拿蕭純蓉進言做文章。

眉峰微微蹙緊,容洛撫了撫腕上的玉鐲子,不厭其煩道:“北珩野心不假,陛下也需有幾分氣度。此時一切安好,陛下聽麗妃的話鉗制蕭純蓉,北珩萬一不愉臨陣倒戈,與蕭老聯手,世家同仇敵愾起來,那就決計不再是本宮兩三句話就能安撫下去的事了。”頓了頓,她抬眼,“望陛下三思。”

三思什麼,她說什麼,他不都要聽?

抿了抿唇,容明蘭握起筆一沾硃砂,“朕知道了。”一筆,他看著要錢的摺子上的筆跡,一看署名,合起。

怒色隱隱在眉,容明蘭沉了沉眼,兩指抵在眉間,“北珩暫且不說。崔家當真是一壇渾水。朕看皇姐十分閑暇,與重相又關系甚好,倒不如替朕問問刑部,這崔彤季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崔家這一輩權力畸形,所出子弟資質更是良莠不齊。崔彤雲與崔妙儀一個前朝一個後宮,腳跟站得甚穩,別的崔氏子弟則是沉迷在後宅相鬥甚至渾水摸魚當中。這崔彤季在嶺南道任下州刺史,三天兩頭便同朝中哭訴州府中饋,馬匹糧草屯庫不足、山道崩滑江河決堤、稻苗凍死……總而言之,就是要錢。

文景帝在時崔彤季便在嶺南道做了幾年官,那時他再如何都沒如今猖狂。容明蘭新帝,也想做一番成就震懾朝綱,故在看到摺子時便命戶部批了一批救災銀去往嶺南。可不足一月,摺子又上來,他一回生二回熟,直接翻了嶺南的前幾年彙報。一番便看見這繡州年年決堤,年年死苗。

嶺南道下州偏遠,但也不是什麼寸草不生的荒地,人煙不比上州,卻也有上州一半。總不至於所有人都去做了山匪,無人願為民。

他為此事鬱悶。容洛心裡當然也知悉崔家、崔彤季是什麼情形,說來,容明蘭案頭那半人高的摺子,還有一半是她“不問朝事”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