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021晉|江獨家發表

◎合作。已替換)◎

一路快馬加鞭從菊莊回了謝府。刑主兒快步下了馬, 便從身後的馬車車廂裡攙扶出黎睿。

路上已派人先傳了話回謝家,此下黎睿出來,好幾個謝家的家奴便急忙地上來幫手, 抬著黎睿入府。刑主兒跟在後頭,垂頭喪腦,面色似枯葉一樣凝著濃重的鬱色,連前頭站著謝攸寧都沒注意到。

撞了滿懷,刑主兒看清楚身前的人,甫要鞠禮, 便聽謝攸寧聲寡色淡地發問:“從大殿下那邊回來?”

刑主兒滿心焦慮, 聽謝攸寧提起容洛, 臉色再度凝重, “是, 原是照少師計劃著去辦的。已經十分小心,奈何還是被大殿下看了出來。我本也不該來的, 但如今事態,怕是不能再繼續了……”

刑家在長安做官也有七八年,奈何政績平平,一直也升不了官。謝家與容洛決裂後,估計容洛心狠,怕生出異變阻礙謝家在朝中發展,便尋上了刑家來演這一出。刑主兒正十六歲, 卻不是滿腦子稻草,今時今日這般景象, 她自然格外憂心。

“繼續。”

一聲嘆息沉下去, 渡廊拐角便轉過來清雋消瘦的中年人。刑主兒見他, 福身:“少師。”

謝琅磬頷了頷首, “依舊照原先定好的行事。她自負放你們回來,後頭的事便不是她一人能夠做主,你也莫要怕,我謝氏一言既出,便不會放任她對你家如何。”見刑主兒猶豫允首,他瞥一眼立在一邊,一身黛白的謝攸寧,沉聲,“回來了?”

謝攸寧低低“嗯”了一聲,轉身要走。

看素來與自己親近的兒子如今是這個疏冷的模樣,謝琅磬平靜面目陡然染上火星,但他少師當久了,一貫是儒雅清潤的面目,此時生氣,也依舊是聲厲內荏的樣子。

“為著個明崇,你就要一直跟我作對麼?”謝琅磬蹙眉,“你如今是世子,不是從前那個謝家大公子,將來是要襲爵的。一直不為我謝氏打算便罷了,你一定要與父親反目成仇?”

責問猶若銅錘敲鐵,一聲聲地鐺鐺作響。謝攸寧頓住步子,半晌發聲:“父親也知道是‘我謝氏’。既然是父親的,我與祖父自然都不會插手,但是父親……”

他轉身,一雙似被風霜催折的眼望向謝琅磬,“只怕你來日會後悔。”

青年身段欣長,立在那一處像一杆竹,細瘦,剛硬,卻彷彿接連被砍去一頭的竹。

深深凝望,不等父親發話,謝攸寧收眼,一路下了渡廊。長廊盡頭,謝玄葑握著手賬佝僂腰背,目睹全景,良久背身離去,發出沉沉的低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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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磨人,朝中大臣接連受寒生病,皇帝亦不能免。但此時政務繁忙,朝事實不能作罷。強打精神開了朝會,諸人一一將政事報上來,要錢的要錢,要人的要人,上貢清點的更無紕漏。待到末聲,謝家替從七品的刑縣令上了摺子,直彈劾安國明崇公主容洛鞭笞勸諫書生,並結黨私營、幹涉政事三條大罪。

大宣朝局,實際並非不能讓女子為官,只是開國往後從來都沒有公主涉政的經歷。容洛受寵,五年來累積的政績不在少數,手底下幾人更能耐萬分,朝臣看在眼中,心想皇帝並非不知容洛如此,索性也就預設是皇帝準許,沒什麼流言蜚語。

如今謝家與容洛關系破裂,又來了這樣的一出,朝臣們捱了一嚇,紛紛都去看皇帝的臉色。

但皇帝一絲情緒也無,只淡淡說了句“朝後再議”。

能議什麼?眾人翹首以待,在外頭辦宴吃酒時也禁不住猜測。平民百姓平日也有幾分閑散時光,這伺候時聽了一耳朵,下去自然要聊起此事,對結果也甚為好奇,然,此事持續不了太久,宮裡頭就把結果傳了出來——

皇帝召容洛入宮問詢此事,容洛半點不曾解釋,徑直向皇帝求了開府設官的特權!

開府設官,便是皇帝直接同意了容洛公然涉政!

詔曰:“明崇公主,謙遜愛民,德善檢修,素日潔身自好,多造福於民……朕欣慰驕傲,賜開府立官,自此望公主勤政清心,友愛兄弟,待民如子。”

滿目下去盡是贊賞寵眷,嘉獎裡那幾分喜愛更是流於字裡行間。旨意傳下去,眾人嘩然,又格外羨豔、喜歡起容洛。

有貌有才,被皇帝格外寵愛,卻不驕縱跋扈,待民如親友……這樣好的大殿下,教人怎麼妒得起來?

百姓知曉聖旨,議論著服氣著。朝廷裡,對皇帝容洛關系知根知底的臣子王妃卻在知悉聖旨後感到了十足的耐人尋味。

謝家彈劾,這其中不消說是有貓膩。那容洛求皇帝開府設官,皇帝準許,又是怎麼一回事?

旁人猜不透,容洛亦想不明白。

“今日倒比平常快許多。”秋夕替容洛摘下披風,眼裡十分疑惑,“奴婢還以為陛下要為難殿下,都吩咐了療香晚半個時辰再烹茶……茶如今滾燙著,不要端過來,殿下用袖爐暖暖手。”

手心捧著手爐,容洛坐下來,望了一眼案上的聖旨,讓療香把茶翁拿來,“父皇比平日好說話,本宮亦在斟酌此事是否有異。謝家有奇怪的舉止麼?”

皇帝今日哪裡是好說話,根本就是準備好了聖旨在等她。她一早入宮,腹中一堆對付謝家有益皇帝的說辭準備得妥妥貼貼。可,她才往皇帝眼前一跪一開口求開府設官,皇帝便接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