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臨盆。已替換)◎

崔妙儀主持家務極早, 年紀輕輕便應付了不少滑頭的老狐貍,且她為人性情與其他娘子多有出入,對諸如重澈之類的男子並不會隨意生出敬仰愛慕的情緒, 尤其理智——也便如同向綾羅那句發乎情的理,她對重澈無一絲異怪的心思,更不當友人看待,自然是對他種種都頗為敏銳。

“殿下這般扶著三娘,三娘容易發累。”清冷雙目微微一低,崔妙儀伸出手格開容明蘭扶著盛婉思的手掌, 仔細地用半條手臂撐住了盛婉思的右手, 又對重澈道:“三娘隨時可能臨盆, 是女子一生最要緊的關頭, 此時要靠三娘……妾身覺著, 還是由家中與殿下一道解決為好。”

重澈此人在外美名昭著,不知者當然覺著他不過二十二歲, 不足為懼,可她到底是崔氏這一輩的佼佼,又是崔氏與皇帝合作的紐帶,如何不清楚這位君子侍郎在朝中地位輕重可掂,自有兇狠的一面?

便是這般說——她從來不信重澈會一心一意順從於誰人,她亦始終對重澈與容洛之間的關系抱有疑心。眼下重澈於她或崔氏的態度尤甚晦昧,縱使太子信他、這計策是為上上, 她亦不得不有所作為,以免因這一朝鬆懈, 便讓重澈將崔氏算計得退無可退。

“長安中無一人不是因大殿下而知良媛。”重澈與崔妙儀相視, 聞言輕笑一聲, “唯大殿下對良媛格外看重這一重, 崔氏與太子殿下便不可不靠良媛脫身。再者,如今崔氏捅出這樣大的簍子,幾是要大殿下殿下同太子殿下手足反目,良媛又當真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心照太子妃所想,安心靜居養胎麼?”

眉目輕勾出一寸笑,重澈睨向盛婉思,言辭尤為冷淡:“既已生了煩惱,不若讓良媛一齊站到臺面上。到底於私於公,太子都是良媛的夫。她又有什麼理不幫太子,不幫崔氏?”

重澈這一番話處處都點了此事是崔氏的不是,讓太子自覺頗為舒服。

益州一事是崔氏與皇帝的主意,看似與太子無關,但他卻是真真正正地參與到其中。不說放任崔氏勾結吐谷渾,令阿骨丹在益州騷亂數度得手等事,只忌憚容洛權利與皇帝默契有餘,裝作不知陰謀促進誅殺容洛之事,便與他多有幹連。

而因這一點想要除掉容洛的心思,他自知曉容洛未死,又反擒阿骨丹並安定益州騷亂之後,便滿心顫抖,連夜裡覺都睡不安穩,就怕容洛要他性命。

自然他明白於容洛有畏有愧,便更明白重澈這番話只是說著好聽。受用不過剎那,那些刺骨的畏懼又一度向他席捲而來。望了盛婉思一眼,容明蘭並不理會崔妙儀的欲言又止,擰眉視向重澈,恭敬揖禮。

“請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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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澈並未出上什麼詭譎的主意。但可見是個不錯的計策。

那一日重澈離開後,太子府中便挑出了數樣珍寶,令人送到容洛府上。本恆昌與何姑姑以為他等是要登門拜訪,與容洛如何,當即要拒之門外,卻沒想太子府的人說送禮便踏踏實實的只送禮,將禮匣謄帖等物交到何姑姑手上便快步歸去複命,真真是絲毫不做留戀。

容洛起初接了謄帖,也不說什麼,面對何姑姑疑惑亦只是付之一笑,底下的人便更不好問什麼。不過後頭太子又連線送了五六日禮,在府中留住的容明轅這才按捺不下去滿心的疑怪。

握著謄帖敲了敲左手手腕,容明轅與容洛並肩站在一塊看東西入庫,笑道:“四哥哥這是什麼意思,想用俗物來討好阿姐,讓阿姐莫要記仇麼?”

此時不過巳時,容洛醒得早,卻是一刻也未得消停。晨起時莊舜然便帶了訊息過來,說是牢中的阿骨丹有急信託付,待看完回複以後謝攸寧又到了府裡,問她能否能讓皇帝應允將質子赤羅阿那交給薛家撫養,她還未應,那廂盛婉思母親孟氏又悄悄送了信來……一樁樁一件件,直教她眉心發疼。

懷中攏著數支雲實,容洛透過疏斜的花枝晲了容明轅片刻,並不否認,“他就是這個意思。”頓一頓,又道:“約莫是誰出的手,他與崔家那般人沒這樣的臉。”

“阿姐是在罵重尚書臉皮厚。”容明轅一猜即中,見容洛只笑不做聲,他將謄帖遞到春日手中,將那一大束雲實從容洛懷裡抱過來,眼裡添了幾分笑,“怎的阿姐也不氣?”

益州之事容明轅已經從容洛處聽了個全,關於皇帝與崔氏做出的那些事,容明轅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這一聲含笑問話,多還是有幾分不明重澈的陣營——他此時不參與鬥爭,只是容洛幼弟,所問自然也不是試探,僅僅是好奇而已。

容洛聞言一怔,少時伸手撚去掉落袖袍上的花葉,傾唇道:“有什麼可氣的。重澈是重澈,我便也只是我,縱是有情誼,終究也不過是來日末路放彼此一條生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