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憎恨。已替換)◎

寧家素來不在朝中站隊, 便是上一世來到容洛身旁,扶持容洛攬權,也不過是因為寧杏顏對容洛的一腔情義。然即便是如此, 身為家主的寧顧暘在那般的情勢下也從未對容洛有過輔佐的念頭,僅僅是縱容自己的幼妹對容洛施以幫助爾爾。

此時包含扶持意味的話語驟然自寧顧暘口中脫出,容洛是不禁怔忪在原地,面容縱使平靜,內心卻駭異滿溢。良久平複思緒,容洛望著面前一身銀甲的寧顧暘, 言語困惑:“將軍是何意?”

寧顧暘對權勢當真淡薄。若非是因為身為寧家家主, 又肩負整個寧家軍的重責, 他大抵是早早便帶著寧杏顏搬離長安, 絕不會在朝野, 在軍中多留一寸光陰。此下兀然聽他對自己示好,容洛便不得不困惑一番, 問清楚他究竟用意。

顯然寧顧暘也清楚此時的自己與往常有異。將手放下按在長刀上,寧顧暘望了眼容洛,沉聲道:“我對陛下甚為失望。”

忠君忠國四字,是寧家每一個孩子懂事時都要學的第一條規矩。這四字如咒語烙入寧家人的骨血,亦是寧家人甘心為天下拋卻頭顱性命的最終緣由。但這一次鎮壓之戰,寧顧暘卻是實實在在的領會了一個道理——名曰“君要臣死”。

這四字寧顧暘從小就清楚,在未經歷此次戰事時, 更是認定“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一句話。可到底信服此言, 也是未曾領會過誅心之痛罷了。

寧杏顏遇刺之事, 他是在茂州得知。那時益州節度使發來的書信十分尋常, 內裡也盡是淺薄的寬慰話, 但他對寧杏顏格外重視,又怎會被這幾句話隨意撫平滿心擔憂?況且,他身為寧杏顏兄長,不會不知道寧杏顏的底細高低,那袁業成縱然是叛徒不錯,可寧杏顏也不是那般隨意就會遇刺的人,稍稍一想便覺得此事貓膩甚重。到了益州面見雲顯王後,他的疑心便被徹徹底底確定,怒火更是由此而起,亦愈發不可遏制。

為將者,或戰死沙場,或馬革裹屍。死在陰謀算計裡——絕非他們兄妹二人的歸宿。

“殿下為民為國,是通曉大義之人。若是殿下身為九五之尊,方才是百姓之幸,家國之幸。”目視容洛,寧顧暘一字一字都透著篤定,“殿下出身皇族,乃孝敬太後親自教導,又得謝家扶持,聰慧才智也絕不在其他皇子之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天下早出過一位女子的帝皇,再有殿下一位,不會是什麼稀罕的事。”

話中有無盡的贊許與欣賞,同樣也將容洛的所有優勢道了個明明白白。與容洛對視良久,寧顧暘目中一派赤忱:“我聽聞殿下招攬了許多文臣,府中至今缺的唯有武將。臣望天下太平,盛世不負虛名,願傾寧家以助殿下,不知殿下是否有意……奪嫡?”

此言極其大不敬,若被旁人聽去上報了陛下,容洛等人包括謝家被定個謀反之罪都毫無辯駁的可能。然寧顧暘也當真是對皇帝心寒無比,也更期望著天下有一位昭明的君王將這混沌的天下剖分幹淨。

寧顧暘頗有孤注一擲的果斷與疑問教容洛沉默許久。正如寧顧暘所言,她手中握有許多文臣,背靠煊赫的謝家,缺的唯有兵權。無兵權,她爭奪皇位的勝率在其餘皇子親王之下;可若有了兵權……她與其他皇子便是站在了同一個起點上。

身為公主,不能出征打仗,便等同於無法建功立業,收獲功績來為身世增添硃色。她在益州滯留,親身涉險收攬民心,便是想要彌補這些劣勢。但倘若她擁有了來自將門的擁護,能不能獲得徵戰功績便再也不是困擾她的難題。

雙唇微微一抿,容洛凝視寧顧暘,眉目裡乍然簇起凜冽的風霜。

“本宮有意為父皇分憂。”羽玉眉飛入鬢角,容洛拱袖,微微弓下腰身,“還望將軍助本宮一臂之力。”

禮用的是男兒的禮,言辭則是最平等的語句,一分傲氣都不曾夾雜。寧顧暘瞧了她半晌,提步到了她身前,卻是半句話都未曾出口,而是當先伸手在她發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難為殿下了。”

很悵然的語調,但內中的疼惜聽起來卻無一分男女私情。見容洛抬眸,寧顧暘又嘆息一聲收回手來,“臣也是瞧著殿下長大的。”

寧顧暘比寧杏顏大十歲,比容洛則年長了十一歲。託寧杏顏四歲入宮的福,寧顧暘也能隨意出入禁中,常常見著容洛,自然也知道容洛以往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殿下若非皇長女……”話到唇邊,寧顧暘微微一頓,“約莫現在還與杏顏在京中打馬試衣襦罷。”

那滯頓中似有惋惜,又似乎存有幾分無奈。顯然,寧顧暘和她都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假如之類的東西。生為容洛,便證明著她一輩子都無法自漩渦中脫身,她需與皇子爭,與皇帝爭,將來也要同權利繼續爭鬥……寧杏顏如是。

淺淺傾唇。容洛對此不做多言。又與寧顧暘敘話三兩句,容洛從他口中得知了此次戰事朝中的動靜,以及雲顯王對皇帝深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