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盤算。已替換)◎

“你還當真開得出口!”向淩竹陰冷地看向狄從賀, “若非你將那名錄給了她,如今哪裡輪得到她在本宮和父親眼前放肆!”思及先後落入容洛手中的兩份向氏名錄,向淩竹凝視著狄從賀, 心中只覺有無數火苗不斷變作熊熊大火。在案後來回踱步,向淩竹怒火再無法扼制。抖袖猛然將案角的香爐拂落在地,她沉聲低吼:“吳海蓬的身份不是你所洩露,還能有誰!還能有誰!”

從吳海蓬的身份被容洛知悉,到他陡然投靠謝家,向淩竹一直不知變故怎會生得如此突然。她為向氏上下打點這許多年, 辛辛苦苦二十年終於熬到了掌權與謝貴妃平等的一日, 事事都是萬分小心謹慎的。容洛早前還在宮中, 助力縱使有了謝家, 到底向氏也不是沒有防備, 容洛怎能輕易得知此事——準確地扼住了向氏喉頭?

這於她是永遠的謎題。戚悠已死,容笙離宮, 眼前的狄從賀曾是她親信,卻也不曾有那個本事將手伸到宮外。否則,狄家的仇,狄從賀早就該來和她討要了。

狄從賀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容洛如何知曉吳海蓬是向氏勢力一事,她亦無從得悉。此下躬身委身,她一語不發。是不知者不言。

然她畢竟做了容洛的幫手,向淩竹必定是免不得遷怒於她。見狄從賀一臉寡淡, 向淩竹憤怒更甚,抄起一枚裝著夜明珠的木匣便要朝狄從賀砸過去。將將脫手, 一旁不出聲地惠妃趕忙撲到她身旁, 驚慌喝止:“娘娘!”

夜明珠是向石瑛送進宮裡的東西。方才回來時惠妃看過一眼, 捶丸大小, 是十分有分量。倘使扔出去,當真砸到狄從賀腦袋,決計是要出人命的。見向淩竹的動作被她一聲喝住,惠妃小心翼翼地伸了手按在向淩竹高抬的手臂上,輕聲道:“娘娘才回宮中,一切還不曾平息。斷斷不能再生變故了才是啊……娘娘氣不過,如今也還有能用著寶林的地方。便是想一想上回大殿下陷害娘娘用的招……”她手上使了點力,將向淩竹手臂拉下來一些,嚴肅地望著向淩竹的雙眼,“娘娘也該忍一忍。”

惠妃的話與向石瑛所言重疊。只是自連隱南死後,向淩竹又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向氏在長安有了地位後,她都能與謝貴妃明面爭鬥。孰料今時今日,她卻又被仇敵的女兒壓制。顧忌著皇帝,忍;顧忌著家族,忍;此刻更是過分,她連教訓一個宮妃都得忍!

呼吸倏地重起來。向淩竹深喘一口氣,依著惠妃的力氣把右手放下來。左手握著拳在心上皺眉敲了幾下,須臾,氣息翛然混亂。惠妃還未有反應,便見著向淩竹緊捏了一下木匣,面目猙獰地把匣子往狄從賀的方向狠狠投擲而出。

匣子擦過狄從賀的發髻,嘭地穿過疊疊珍珠簾子,砸在牆上的傾城牡丹圖上。夜明珠比盒子沉重許多,木匣在砸上畫時塌陷一塊,摔在地面已然四分五裂。夜明珠從匣子裡彈出,滾過木屑,骨碌碌地停在一隻掉落的金簪旁。

狄從賀的淩雲髻散亂,幾絲碎發垂落肩胛。向淩竹在上座瞧著她這副狼狽模樣,心中暢快了些微。冷聲一笑,向淩竹落座案後,“本宮自會讓家中安排妥當此事。你這些時日莫想生什麼么蛾子,本宮留你,是愛惜你的才幹。卻不會愛屋及烏,同情你家裡頭那些個才出生的孩子。”看狄從賀恭恭順順地應了。向淩竹頓了頓,又問:“崔妙儀同容洛是如何一回事,你在宮中耳目四通八達,想必不該聽不到訊息。”

“謝薛二家的親暱堅不可摧。妾身並不曾聽聞崔家有意與謝家聯手。”狄從賀俯首看地,聲音略有沙啞,“大約是大殿下在宮外與崔家有所來往……誠如娘娘所知,盛婉思與大殿下關系甚好,宴上也無幾人說盛婉思的不是。想來她是時常同各家貴女相見,應當是替大殿下仔細盯著閨中這一塊地方的。由她至大殿下,崔大娘與大殿下交好,亦不是稀罕的事。但聽娘娘之言……妾身覺著娘娘應當謹慎崔家。六世族有來往,可崔、令兩族從不與重謝分陣營,如是大殿下借了崔大娘開啟了謝家與崔氏——娘娘便危險了。”

謝薛,重蕭,單獨者崔、令,朝堂上的勢力一直頗為平衡。這平衡倘若一朝被打破,即意味著整個朝野都將重新書寫。向氏彳亍至今,好不容易在長安豪門貴族中爭得一席之地。六族中假使有三家聯手,連家覆滅留下的空位便從此不複存在,謝家也將真正霸於廟堂。向氏而今乃是容洛眼中釘,她身後謝家要是更加強壯……向淩竹是如何都不敢想。

方才出了氣。向淩竹算是心緒平寧不少,聞言面上一凝一白,再同惠妃互視一眼。她喚過近侍公公陳業槐,讓他傳口信到向氏,讓向石瑛及兄弟二人妥善安排名錄之事,又寫下一封信交到陳業槐手中,讓他囑咐向氏送去崔氏。

陳業槐伺候她多年,裘掌事死後,大多事情都轉由陳業槐接手。向淩竹亦對他無比放心。堂下吩咐完畢,陳業槐又將斛珠送進向氏的信件呈到向淩竹眼前。內裡是一張公主府路線圖,並附有容洛插花,用膳,沐浴,休息等時辰。向淩竹看過後仔細收起,再問過向石瑛是否謄錄,複又與狄從賀及惠妃細細打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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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處留了多時。容洛與皇帝皆對崔妙儀如何心知肚明,但明面上仍要擺出戲來。容洛到選德殿時,南陽王及幾位文臣都在。容洛在多數臣子和百姓眼中都是寵譽萬千的皇長女,入內端莊柔婉受了禮,皇帝便擱下摺子來與她敘話,儼然一個愛女心切的慈父模樣。容洛心內譏誚,仍得順著他唱戲,顧自說了對閨女們的看法,容洛對崔妙儀誇贊甚多。引得有心思的臣子連連覷眼盯著她。

她是替弟弟相看的,左右臣子也不能說什麼。況崔家民心頗豐,一看數年推行體育風氣,併成功引得百姓愛好、帝皇喜歡便能知曉。崔妙儀又非凡人,管家手腕極強,聰慧機敏,雖性子過剛過淡,也難以否認她最為合適輔佐儲君的太子妃。

一番贊揚讓臣子多有心思,回頭朝臣裡是必定要有訊息流傳。皇帝召了臣子這時候覲見,是早已決定利用百官之口促成此事。容洛洞悉,不言不語地按著他打算做下去。一腔白臉唱盡,容洛也不多留,提了去看謝貴妃及容明轅,便福身施施退了出去。

被皇帝利用並非心甘情願。她此時羽翼未豐,皇帝高高在上,名頭說是虛實對分,也有極大的威力,她還需明修棧道,方才有未來暗度陳倉。

一路與何姑姑幾人沒什麼話好說,容洛心情也不大愉快。這廂在羚鸞宮裡坐了一陣子,陳掌事從庫房裡取了捶丸和月杆給容明轅,他歡天喜地地拉著一眾宮奴到旁邊玩耍。容洛與謝貴妃、元妃坐在亭裡,看紫藤花愈開愈勝,抬了手撚下一朵,丟進楊梅湯裡。紫花紅漿液,是頗為好看。

“你外祖送信到了宮中,信中說名錄丟失,有問題的卷宗也一併給了向氏。”謝貴妃用白布拭擦手中的黑色長弓。瞧容洛神色懨懨,猶豫多時,還是提起了謝家,“你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容洛原以為謝貴妃又要勸什麼,陡聽她不是這樣的打算,稍稍木楞一下,下頷連著點了四五下。又一頓,道:“能顧及到的,明崇都已盡力安排。只是仍是年歲經歷不足,還得多見機行事。”

略有閃避的話語,教謝貴妃心中十分愧疚。凝視容洛半晌,謝貴妃俯首擦著弓,輕輕應了一聲好。良久,她低聲道:“翡翠之事,母親會替你安置妥當。你要小心著向氏女,她易怒自負,卻極善陰損招數,平日裡膳食衣物,釵簪步搖,薰香等等,你都要請人相看著。母親曉得你心思大膽,不怕用人,好的壞的都任意的使著,只是今時不同往日,能散的,你都讓人報了殿中省散了最好。缺的人讓你外祖安排著,不夠的,母親與你元妃娘娘宮裡多的是人……”

絮絮一堆叮嚀,旁下都沒了聲。謝貴妃察覺不對,揚眼看著元妃和容洛,也曉得自己從未這般冗冗囉嗦。連忙收聲,臻首一沉一抬,她襯度少時,說道:“母親在宮中已久,做不得太多什麼。但如何都有母親在——你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的變化並不奇怪。早前她與容洛有了不愉,聽了容洛直白拒絕,又得了元妃勸說,是頭一次瞭解到容洛的苦處。她一直都覺得容洛太聰明,在連隱南宮中游刃有餘,在皇帝的忌諱下也總能巧妙避開,萬分令人安心。也就是這樣的安心,讓她忽略了容洛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可如今的容洛已經不需要她彌補什麼,被丟下懸崖的幼鷹已經羽翼漸豐,她有利爪,有尖喙,有勃勃的野心。已不是此時的謝貴妃可以彌補的了。

沉默許久。容洛亦不知該如何回應,微微頷首。二人再無話語,謝貴妃後頭又問了些事,容洛一一答了,也不怕她轉口告知皇帝。反讓謝貴妃深感虧欠,未幾,她讓陳掌事將弓箭放回房中,出了小亭,同容明轅玩起捶丸來。

母子二人其樂融融。元妃瞧了半晌,又細看了容洛片時,見她神容寡淡。伸手替她扶正步搖,悄聲道:“你母親是心疼你的,就是陛下打算多年,心上蒙了蠟。你也別怪她。待她得知一切,這虛假的情分也就到頭了。”

是在問她何時告知謝貴妃,容明轅並非她親生一事。

微微掀眼看向元妃,轉首往謝貴妃方向。容洛手指摩挲腕間佛珠,斂下眼簾。

“再等等。”

【作者有話說】

jj抽了……重新整理多少遍都是無法連線資料庫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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